芷華也代為惻然,一麵又想自己的事。原來自己臥病張宅之時,正是他們好合之日。聽她所說,白萍與她尚未有切實的夫婦關係。可是發報尋覓白萍的事,我當時並不知曉。還是後來淑敏告訴我的。白萍既見了報上的地址,怎會不尋了我去?莫非時候前後相差?想著便問道:“白萍和您分手,大概在什麼時候?”龍珍屈指算道:“我們從姐姐家出來,在六月二十幾。在旅館又住了幾天,約摸他走時是七月初吧。我在這裏已住了一個多月了麼。”
芷華聽著心上更為疑惑,暗想據龍珍所言,白萍見了報上廣告,定是怪她隱瞞不告,因而看低了她的人格。因而想起我的舊情,便悄悄躲了他。惱了她定是前去找我,怎我會沒見著呢?莫非報上的住址寫得不大清楚,以致他沒有覓著?但是既有報上廣告作線索,白萍那樣精明的人,隻要誠心見我,沒個不能碰頭。看起來他雖惱了龍珍,依然還不能原諒我。或者因我兩人而看透女人的不堪,就立誌斬斷情緣,潔身遠引了。今日以前,我隻知我自己是可憐無望的人,如今又知道還有個可憐無望的人陪著我呢。芷華這樣想來,便好似白萍已深藏在遠山古洞之中,遙隔天涯,今生無法相見,心裏萬分灰冷。又瞧著龍珍,十分惋惜,因為她是自己一個途徑上的人。從此要同受著淒寂的痛苦,以至於死,才算得著出頭的日子。但是我和這個龍珍,雖全是自己作事不好,才惹得白萍傷心拋棄,不過細想起來,我造的罪孽過重,白萍卻對我責罰很輕。這尤珍所犯的罪本來很輕,而況又是因愛惜白萍而生的無心之過,怎也受白萍這樣重的譴責?兩下加以比較,倒是這個龍珍比我還加倍可憐。想著便要向她安慰幾句,但還未開口發言,忽然觸起自己也正在萍飄絮泊的命運中,滿懷愴惻,四顧茫茫。自己尚無處覓得安慰,那有心緒去安慰別人。便望著龍珍,長歎一聲,自去低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