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好如初?那些和尚肯定耍詐了!”我驚訝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聲音有點大,而且,我現在就身處到處是和尚的禪宗廟宇中,剛剛的“高論”已引來周圍一些香客的側目了。
“嗬嗬,傳說罷了,不必當真!”王和均莞而一笑,道,“走,進殿吧。”邁進了大殿內,麵對這高高的釋迦牟尼和十八羅漢的塑像,王和均又對我神秘地一笑,輕聲道,“這個大雄寶殿可有點與眾不同,不知道你能不能發現。”
與眾不同?我沒出聲應他,因為這殿內的氣氛實在太肅穆了,眼前的如來佛像前,就有三個虔誠的善男信女跪在那裏拜了又拜,不過,我的眼睛卻開始在殿內四處仔細地觀察起來。
在我轉到了如來佛像的背麵,這“與眾不同”,終於讓我給發現了——一般的寺院,這背麵必然是普渡眾生,寶相莊嚴的觀音大士,而這裏竟然供奉著兩個僧人,右邊的僧人左手執荷枝,右手指著地,似乎正在談笑風生,左邊的僧人手捧淨瓶,袒胸露腹,似正在側耳傾聽。
“這……”我剛想發表見解,又驚覺自己聲音有點大,於是壓低了聲音對王和均道,“兩個僧人我在其他的寺廟都沒見過,既然供在這裏是不是跟這寒山寺的來曆有關呐?”
“聰明,的確是。” “義務講解員”王和均讚了一句,開始小聲地講解,“右邊的這個就是寒山,左邊的是拾得,這兩個都是唐代的高僧,這寒山寺原本不叫寒山寺,六朝梁時建造之初,它叫‘妙利普明塔院’,後由塔院擴建為寺,因為唐時,來自天台山的寒山和拾得到了這裏,且寒山任了這裏的主持,才改名為‘寒山寺’。”
“既然是因人改了寺名,那這兩個高僧肯定是法力無邊咯!”
王和均剛想張口說什麼,卻看了看周圍絡繹不絕來參拜的善男信女,跟我做了做眼色,小聲道,“咱別妨礙他們拜佛了,出去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點頭,跟著王和均出了後殿門,到了附近的一處回廊,找了個地方歇了歇腳。
“故事大王,快說吧,我等著呢。”我催促著。王和均肚子裏藏的故事可真挺多的,好像隨時隨地張口就來啊。
“什麼……大王?”王和均貌似有些錯愕。
“故事大王啊!”我笑著解釋道,“你隨便一張口就是個故事,我看這全天下也難找出第二個來了,恰巧你也姓王,怎麼樣,這頭銜不錯吧?”
“故事大王?”王和均摸著摸下巴,重複了一句,打趣道,“不錯,這個‘王’我愛當。”
“好啦,別扯了,快講故事!”
“好!”王和均開始裝模作樣地開始晃腦袋。“這是一個有關於愛情的感人故事……”
“你瞎扯吧!是兩個和尚,關愛情什麼事?”王和均的開場白還沒講完,就遭到了我的質疑。
“敢問小姐,有一出生就是和尚的嗎?”
“唔……那也是……”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嗬嗬,你講,你講。”
王和均又繼續晃腦:“話說當年沒出家前,寒山,拾得就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隨著年歲漸增,二人也到了娶親的年齡,寒山的父母就為他訂了一門親事,對方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姑娘……”
“但是,這個姑娘卻跟拾得暗生情愫,對不對?”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王和均又受了一次驚。
“哈哈,這種戲碼一定要這麼演才能賺人眼淚呀!”我笑道,“後來是不是寒山主動把姑娘讓給了拾得,拾得與姑娘過上了和美的生活,對寒山心存感念?”
“這你可猜錯了。”王和均道,“寒山的確是讓了,但拾得卻沒有接受,寒山是想‘成人之美’,拾得是覺得‘朋友妻不可欺’,所以二人先後離家修行,最後會於寒山寺。民間稱這二人為‘和合二仙’就是基於這個傳說。”
“嘖嘖嘖,”我搖了搖頭,歎道,“這算哪門子的感人愛情故事?簡直是淒慘,這倆都自私,為了自己的美名,卻害了一個姑娘!那姑娘是東西嗎?這樣讓人讓來讓去的,最後誰都不要,就晾那兒了!什麼‘和合二仙’,害人精吧!”
“噓——輕點兒!輕點兒!”王和均跟做賊似地看了看左右,我轉頭一瞧,有倆路過的僧人正拿眼瞧著我呢,才驚覺剛剛又小小地失態了。
王和均笑道,“你這麼激動幹嘛?一個故事,又不是真的。”
“切,我說錯了嗎?”說實在的,我就是覺得心裏很不滿,“不是佛曰‘眾生平等’嗎?平等在哪了?就連這麼個小故事,都不把女人當人!沒勁!”
“他們是神仙,自然跟凡人想的不一樣。” 王和均含笑注視我道,“如果是我,碰上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定會牢牢地抓住她,這一輩子,哦,不,是生生世世都會嗬護她,不讓她受丁點委屈。”
“嗯哼。”我假裝清了一下嗓子,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王和均的眼神實在讓我覺得有些不堪重負。我轉頭看了一下,故作驚喜地道,“哎呀,前頭就是鍾樓啊,夜半鍾聲就是從這裏敲出來的吧!”說著,我就起身朝鍾樓奔去。
鍾樓裏的大銅鍾真的很大,估計就是兩個我塞進去,那大鍾底下也還有空地兒。
“這口鍾可不是張繼詩作裏提到的唐鍾了,甚至連嘉靖年間的大鍾也不知去向了,這個是現在補鑄的。”王和均跟我介紹道。
往四周看了看,鍾樓這兒倒是隻有我們這幾個遊客,於是我走到懸掛著的撞木鍾的大圓木那兒,雙手抱著使勁兒一推,大鍾有氣無力地 “嗡”了一聲,一旁的王和均,小穗,塞圖都低著頭,抿著嘴偷笑。
“笑什麼笑啊,很沉的!”我其實感覺有點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