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隻要伊老人家一走下床來,便有一個太監會捧著一盂特地熬就的脂油,恭恭敬敬地走近伊麵前去……中間也有花露摻和著,所以是很香的;太後就用自己的手指在那盂內輕輕地挑起幾許來,塗在掌上,讓它漸漸溶化了,才塗到臉上去,簡理是滿臉全塗到,但伊並不胡亂的塗抹,總是非常小心的從事著。
這一種脂油塗上去的意思是要消除昨晚所塗的那一重花液,所以必須滿臉全塗到,而且還得靜靜地等上十數分鍾,才用一方最柔軟的毛巾把油一起抹掉,接下去便是敷粉和塗胭脂了……伊的一雙手一般也是要用脂油塗抹過的……
另外,《禦香縹緲錄》中介紹了據說是慈禧太後專用的蒸餾器:
……這種液汁也是太後自己所發明的,它的製法如下:
製造的手續是並不怎樣繁複的,隻是那一套用具卻很特別。它的構造的意義大致和現代的蒸餾器相同,全部是銅製的,一排共是三個圓筒;第一個圓筒裏麵是安著少許的水和酒精,下麵用不很猛烈的火焰蒸著,於是那酒精和水所蒸發成了的水汽便打一根很細的銅管裏流往第二個圓筒裏去,這第二個圓筒內是滿裝著許多的耐冬花,下麵也燃著火,待第一個圓筒內流來的汽水,再合著這些耐冬花蒸上一會之後,自然又蒸發成一種水汽,這種水汽便打另外一支細銅管中流進了第三個圓筒中去;這時候所得的水汽,已是酒精,水和耐冬花三者所混合成的精液了,而且是充滿著一股花香,象我們所習用的香水精差不多,又因蒸煮它很費工夫,不能不預先積儲若幹,以便太後每晚敷用。
這裏所描寫的一整套蒸餾器顯然是從同時期的歐洲引進或仿造的、遠遠更為先進的儀器。當然,也或者是德齡在歐洲見到過如此的蒸餾器,卻故意杜撰故事,以娛樂或迷惑歐洲讀者。
總之,花露的蒸製與應用,在明清時代,實在是相當普遍的事情,也很為人們所重視。對於所謂“香水”,老祖宗們絲毫都不陌生,關於這一點,《紅樓夢》以及四件瓷胎罩漆描金“桂花露”小罐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無疑地,香露這一幾乎被忘記的珍貴遺產在等待著今人的重新發現。其實,最值得思索的倒是,在傳統生活中被賦予多種功用、得到如此豐富開發的這樣一種精華造物,怎麼竟然在晚清以後被遺忘得如此迅速,遺忘得如此徹底、幹幹淨淨,以致我們不得不單純地依靠梳理文獻,而試圖對往昔依稀有所掌握。
附:
《桐橋倚棹錄》所錄仰蘇樓、靜月軒諸品花露:
治肝、胃氣,玫瑰花露;
祛驚害痰,野薔薇露;
寬中噎膈,鮮佛手露;
氣脹心痛,木香花露;
固精補虛,白蓮須露;
散結消癭,夏枯草露;
霍亂、辟邪,佩蘭葉露;
悅顏利發,鞭蓉花露;
驚風鼻衄,馬蘭根露;
通鼻利竅,玉蘭花露;
補陰涼血,側柏葉露;
稀痘解毒,綠萼梅花露;
專消諸毒,金銀花露;
清心止血,白荷花露;
消痰止嗽,枇杷葉露;
骨蒸內熱,地骨皮露;
頭眩眼錯,杭菊花露;
清肝明目,霜桑葉露;
發散風寒,蘇薄荷露;
搜風透骨,稀薟草露;
解悶除黃,海棠花露;
行瘀利血,益母草露;
吐衄煩渴,白茅根露;
順氣消痰,廣橘紅露;
清心降火,梔子花露;
痰嗽勞熱,十大功勞露;
飽脹散悶,香椽露;
和中養胃,糯穀露;
魚毒漆瘡,橄欖露;
霍亂吐瀉,藿香露;
涼血瀉火,生地黃露;
解濕熱,鮮生地露;
胸悶不舒,鮮金柑露;
盜汗久瘧,青蒿露;
乳患、肺癰,橘葉露;
祛風頭證,荷葉露;
和脾舒筋,木瓜露;
生津和胃,建蘭葉露;
潤肺生津,麥門冬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