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露油(1 / 2)

“慣共粉奩脂簋,上伊纖指”,花露曾經既是良補的滋養品,同時也是梳妝盒裏的常駐民,頻頻地點染女性的指尖,為容顏煥發而效力。

大約在明代,還出現了類似今天人們使用香水的方式,即將花露直接拍到麵上、身上,以之為人體生香。如《奩史》卷五十七“事為門”引《鐵船雜誌》雲:“明宮人浴罷,以古剌水染體。”按照這一記載,在明代宮廷中有著浴後以玫瑰香水塗抹身體的做法。

更可靠的證據則是,清初人李漁在其《閑情偶寄》“聲容部·熏陶”一節中,也大力提倡用香水擦臉、拍身:

富貴人家,則需花露……然用不須多,每於盥浴之後,挹取數匙入掌,拭麵拍體而勻之,此香此味,妙在似花非花,是露非露,有其芬芳而無其氣息,是以為佳。

假如可以參考野史,那麼,明清時代,以花露“染體”,在生香之外,還有一層更重要的作用是保養皮膚。

據清史專家朱家溍先生指出,曾為清宮女官的德齡所著《禦香縹緲錄》,純為娛樂西洋讀者而作,其中內容基本為虛構。不過,該書中涉及慈禧太後美容化妝的部分,讀來半真半假,如果完全將之棄置一邊不予考慮,似也不妥。其中就反複強調花露在美容、護膚上的格外被重視:

將安息前的半小時光景,太後既把那些雞子清用香皂和清水洗去以後,接著便得另外搽上一種液汁……象我們所習用的香水精差不多,又因蒸煮它很費工夫,不能不預先積儲若幹,以便太後每晚敷用。這種液汁據說是富於收斂性的,它能使太後臉上方才已給雞子清繃得很緊的一部分的皮膚重複寬弛起來,但又能使那些皺紋不再伸長或擴大,功效異常偉大;因此每晚太後在上床以前所做的最末的一件事,便是搽抹這種花液。……便是每天晚上伊臉上所搽的那種花液,伊手上也是一般要搽的,這項工作就由當晚輪到值班的女官擔任。

按照書裏說法,慈禧太後每天晚上,都要用鮮耐冬花蒸餾成的新鮮香水塗在臉上、手上,作為一種保養皮膚的措施。

無獨有偶,《宮女談往錄》談到慈禧太後洗澡後的保養:

然後,用香水--夏天多用耐冬花露,冬天則用玫瑰花露,需大量地用。用潔白的絲綿約巴掌大小的塊,輕輕地在身上拍,拍得要均勻,要注意乳房下、骨頭縫、脊梁溝……(130頁)

與《禦香縹緲錄》一樣,明確地提到,慈禧太後大量使用蒸餾香水--花露保養皮膚。依照這兩本書的說法,慈禧太後每天晚上用花露擦在臉上和手上,洗澡之後,則用花露擦遍全身。

用花露保養頭發,這一美容方法也一樣地被沿襲下來。

尤維熊“詠花露”詞特意點道:“向晚妝台一餉,又融入犀梳櫳雙髻。夢醒餘香,綠鬟猶膩。”意思很清楚,晚上臨睡前,在妝台前為一頭烏發做“夜間修護”,讓梳子上蘸滿花露,然後長久地(“一餉”,即一頓飯的工夫)反複梳理頭發,結果第二天醒來之後發絲仍餘香不盡,並且因花露沒有完全幹掉而滑膩膩的。

再如清初詩人朱彝尊所作《鴛鴦湖棹歌》組詩,其中一首有句雲:“白花滿把蒸成露。”詩後有作者自注:

野薔薇開白花,田家籬落間處處有之,蒸成香露,可以澤發。(《曆代竹枝詞》,608頁)

這一組詩乃“爰憶土風”而成,意在反映嘉興的風土人情,因此,不能忽視的是,作者在這裏恰恰披露出,采集野薔薇花以蒸製花露,在明清時代的江南地區蔚然成風,而且,在那時,野薔薇花蒸成的“香露”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澤發”。此處所說的以花露“澤發”,推測起來,應該也是指用梳子蘸上花露梳理頭發的做法。

另外,《紅樓夢》第五十八回中,芳官為洗頭的事和幹娘爆發了嚴重衝突,襲人為了平息事態,“取了一瓶花露油並些雞蛋、香皂、頭繩之類,叫了一個婆子來,送給芳官去,叫他另要水自己洗,不許吵了”,從上下文推測,這裏的“花露油”顯然是頭油。

成書於清初的小說《世無匹》中也提到“兩瓶蘇州露油,一匣搽麵珠粉”(第十二回),說明用花露油在清代並非罕見,蘇州由於盛產花露,相應地,花露油也成了該地的一樣特產。傳統女性對於頭油特別重視,而在清代,對於花露的使用,也與頭油的傳統結合了起來。

從《紅樓夢》中不難看到,除了頭油之外,花露還用於製作其他種類的合成化妝用品,比如怡紅院中的胭脂膏子,就是“配了花露蒸疊成的”。《禦香縹緲錄》裏也提到,除了直接用花露擦臉、拍身之外,慈禧太後還使用一種摻有花露的滋養麵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