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本來欲斥責她,突然想起一事,問道:“這番道理,可是南懷仁講與你聽的?”
周妍道:“這個自然。信與不信,隻在皇上一念之間。”
康熙皇帝於是秘密遣人至西北一行,又在禦花園中大肆做人工試驗,終於下定了決心。
然而,朝堂之上,卻遭到了眾人的反對。
“治河之事,勞民傷財,當徐徐圖之,曆經數百年方可見功。治河之初卻是成效頗慢,弊大於利。”周妍私下裏知會黃宗羲幾人道,“各位置身事外便可,若是皇帝一意推行此事,人心浮動,政局不穩,在所難免。”
周妍隻是在賭,賭康熙自命不凡,剛愎自用。
果然,朝廷爭吵數月以後,康熙連撤了幾個反對治沙的官員,又勒令戶部,籌措銀兩。
“皇上,這些年收成不好,處處報災,實在是捉襟見肘啊!”戶部自然哭窮。
漢人官員便趁機跳出來說:“如今國泰民安,八旗綠營開支龐大,花費不菲,大可在上頭略減些開支,便省出賑災治河所需。”
他這一番話自然引起滿洲官員的強烈圍攻,八旗製度乃是國本,怎好偏廢?於是事情以康熙親自下旨,誅殺了那名漢族官員而告終。
然而銀子卻始終是一項缺口。
後宮皇後佟佳氏善解人意,微笑著說:“如今國家有難,臣妾身為後宮之主,自當做出表率。”遂從皇後而下,各宮妃嬪,無不將吃穿用度減半。這樣一來,稍解燃眉之急,卻引起了孝莊太皇太後的不滿。
“玄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據說慈寧宮中孝莊大發雷霆,“簡直是魔怔了,治河便是治河,哀家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跑到千裏之外治沙做什麼?遠水豈能解得了近渴?”
然而康熙是自己做過實驗的,信心百倍,眼下雖無近憂,然則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他意欲以漢家聖君亦無能為力之豐功偉績,震懾世人,好為自己立威。
於是銀子如同淌海水一般,朝著西北這個無底洞砸了過去,剛剛分到地方上,便被當地的貪官汙吏一搶而空。
一年以後,黃河再次決口,百姓流離失所,甚至有災民湧到京城之中討飯。
康熙就如同被人打了一記耳光一般,拍著桌子暴怒道:“朕力排眾議,省吃儉用省下了銀兩,朕也知道清水無魚,難免會有貪官中飽私囊,然則隻要十中有五,廣植草皮,又怎會弄到如此地步?”
杜子君聽了康熙的話,私下裏捂嘴偷笑,向周妍言道:“草皮……全都被羊啃光了。銀子,在半路上便被我劫了一半。”
周妍歎道:“可是苦了黎民百姓。”
杜子君冷笑:“你休要在此時假惺惺!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千古如是!黎民百姓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被聖者視為螻蟻,任由擺布!”
此時鼇拜已除,三藩安分守己,台灣風平浪靜,中華大地唯有災難頻出,人心不穩,康熙原本孤注一擲,想徹治黃河,借此立威,不料被人暗算,功敗垂成。
他羞惱之餘。於借種之事便格外在意。
周妍被他逼迫太過,不由得說道:“大阿哥如今已兩歲有餘,既然你不介意,何不先立他為嗣,何必要……”
康熙麵目猙獰,直接扇了她一記耳光,咬牙切齒道:“你們當日未做的妥當。如今太皇太後已知那不是我的種,如何能掩人耳目?”
周妍道:“原來你仍舊是怕太皇太後……”便又被拳打腳踢,打翻在地。
“這個人……隻怕有些瘋了。”杜子君看到周妍鼻青臉腫地逃回來,便笑著說道,“也是時候讓孝莊知道此事了。”
遂撤去屏障。
幾日後裕親王再入宮時,慈寧宮中的大能果然察覺。
孝莊親自將周妍帶到慈寧宮,嚴加審問,周妍隻覺得慈寧宮中的氣息壓迫得她透不過氣來。
“我……”周妍淚如雨下,“皇上他……不行,便逼迫臣妾勾引裕親王,借腹生子……”
孝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精光四射:“大阿哥究竟是誰的孩子?”
周妍道:“是……是裕親王的……”
孝莊便是一笑:“可見此事並非皇上逼迫,倒是你的不是了……”
孝莊站了起來,手指不住地撥弄著佛珠,目光慈祥無限:“傳哀家的懿旨,周嬪穢亂宮闈,賜白綾一丈。”
“慢著!”先前那個令周妍戰栗的聲音突然說道。
“這個女人身上怎會有龍氣?”那個聲音裏頗有幾絲不解,“唔,她是天山派的人啊。天山派大概是想讓她誕下太子吧。既然如此,何不賞他們一個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