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榜訓完話,副團長李老三也說了一句:“當年打日本人可沒一個弟兄過,今天打共產黨要是哪個兄弟了,我先一頭撞死,別讓先走的弟兄們在陰間裏笑我和團長帶兵沒帶好!”
弟兄們都大聲說:“不!了就不是人!”攻打白沙鎮時,酉北縣委書記武平隻有一個營的兵力,四十七軍大部隊在酉北縣隻停留了兩天,第三天就入川作戰了。湘西行署和軍區的各個機構已經在酉北縣城掛牌成立,酉北縣人民政府迫切地需要遷移白沙鎮,同時更要防止龍大榜糾集各路土匪攻打湘西行署和軍區,破壞剛剛到來的勝利氣氛。武平跟軍區彙報了龍大榜盤踞白沙鎮負隅頑抗的情況後,提出組織兵力主動出擊的方案。軍區對龍大榜的情況已經完全了解,認為此人一慣為匪,曾經投機革命殺害過紅軍戰士,乃酉水北岸最大的一個十惡不赦的匪首,應該堅決徹底消滅之,起到對酉水兩岸大小土匪的震懾作用。同時盡快解放酉水重鎮白沙鎮,完成酉北縣城的移遷。
武平不敢把解放軍的一個營全部帶出城。剛剛解放的湘西各縣到處是流竄的土匪,很多縣城,解放大軍剛剛撤出城就遭到土匪武裝攻打,我方很多軍政人員遭到殺害。武平給縣城留下兩個連的兵力以防不測,原部隊隻帶了一個連,又從暫五師一、二團和原自衛軍裏挑選兩百多名有覺悟認識好的窮苦農家出身的士兵換上解放軍服裝,臨時指派了解放軍軍官,編成二連和三連,勉強湊足一個營的兵力。武平知道龍大榜號稱一個團,其實不足兩個營,也就是五六百人,這些人中大多數一年前還在二龍山上扛梭標,不可能有很強的戰鬥力,加上白沙鎮沒有城牆,一麵臨河三麵敞開,自古以來就是易攻難守。我軍一個連打垮國民黨一個正牌團的戰例不計其數,以武平的脾氣,一個連足夠解決龍大榜,但軍區考慮要盡量減少我軍傷亡,用武力迫使龍大榜投降。武平讓二連悄悄地迂回到白沙鎮十裏外的新寨坪對麵的山坳上,三連從酉水河岸搶占老碼頭,既可以切斷龍大榜退回二龍山的路,又可以合圍白沙鎮,自己帶著精銳的全是解放軍老戰士的一連擔任主攻,從鎮西突破龍大榜的三道防線。他去跟龍大榜談判時已經把龍大榜的軍事設置和工事看得清清楚楚了,並由此判斷龍大榜既無心機也沒有軍事素養,隻不過是一草頭大王。
南征北戰一生戎馬的武平沒有想到陰溝裏翻船,白沙鎮打了整整兩天一夜,從先天早上直打到第二天傍晚才打下來。後來在湘西軍區的檢討會上武平作了深刻的反省,承認自己低估了龍大榜匪部的戰鬥力,龍大榜困獸猶鬥,造成了解放軍進入湘西後的第一次重大傷亡。武平沒在會上說出來的是,他沒想到龍大榜真把解放軍當日本人打了。他在楊樹鋪時聽鎮裏的老人說過那場慘烈的戰鬥,趙長春和龍大榜的五六百人整整阻止了日軍一個王牌旅團幾千人大半天時間。白沙鎮的兩天裏打得更慘烈,小小的白沙鎮兩條街十來條巷子竟然巷戰了整整一夜,解放軍也沒有拿下,擔任主攻的一連傷亡了近三分之二;從新寨合圍過來的二連連鎮子都沒進入就被龍大榜兩個連的兵力打垮了。第二天,彈盡糧絕的龍大榜黃昏時從老碼頭突圍,雖然隻有二三十人,卻硬是把已經奪下碼頭的三連一百多人衝散。追在後麵的武平從碼頭的台階上望下去,年近七旬的龍大榜白發蒼蒼,衝在最前麵,他徒手至少把五個新入伍的解放軍戰士扔進了酉水河裏,然後跳上小船,搖櫓而去。
武平衝到碼頭時,龍大榜已經到了河中央。武平對著他開了幾槍,但他的勃朗寧手槍的射程遠遠不夠傷及龍大榜一根毫毛。
龍大榜站在船上喊:“武書記,你那兩個警衛員關在鎮公所的地下室裏,記得到二龍山來找我,招待你的可不是南瓜湯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