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擺藥道真經(1 / 3)

莫二與那漢子均知這貪官不會這麼好心給自己治傷,看眾人的表情,便知接下來的折磨隻怕更會厲害上百倍不止。兩人平日橫行江湖,向來天大地大,一任自己喜好。萬萬卻沒想到栽在這個卑鄙無恥的貪官手上,被他一番折磨,往日氣焰頓時蕩然無存。

親兵已去而複返,手裏捧著的正是那盒“養血再生膏”。府尹道:“來,伺候兩位用藥!”兩個守衛應了聲,一左一右奔上前去,手裏各托一隻瓷蝶,那親兵小心揭開養血再生膏盒蓋來。一道刺鼻的藥味撲麵而來,莫二驚恐的望著那碧綠耀眼的藥膏。他師門淵源,醫術可說當世無雙,胡不語也不過僅學到了三四成罷了。師父雖然對醫術極少鑽研,但多多少少亦有涉獵。言傳身教,莫二如何不知碧綠的藥膏是為何物。本門叫它作“還魂膏”,端得可以說起死人,肉白骨,非到生死之間絕不輕易使用。那是因為這“還魂膏”每一味藥均是峻猛大毒大補之品,性味成分與常規醫理背道而施。

常人用藥,講究“辨症施治”先論其陰陽,究其寒熱虛實。寒則溫之,熱則清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然諸多病證並不獨一而存,有寒熱相夾,虛中有實,實有中虛,有寒而積熱,實而化虛,兼而有之。但是,不論其如何變化多端,隻須看準病因,對症下藥,均能克邪製勝。甚至更高明的大夫講究“同病異治”,“異病同治”也無往而不利,這便是華夏醫術的博大精深之處。

然這“還魂膏”卻然不遵循這些道理,不辨因果,隻征對眼前症狀。每一味藥皆不分“四氣五味”性味歸經,均為生猛大補之物。常人用其中之一都慎之又慎,這“還魂膏”卻搜集天下百草之精華,如此曆害。所謂“孤陽不生,獨陰不長。”一味隻對其症猛攻,雖然也能藥到病除。可是這種打破五髒六腑之陰陽平衡的治法,已經對身體造在了極大的傷害。當時雖能激發體內五髒六腑,奇經八脈的潛力,可是藥性褪去之後,即使不死也如廢人一個。而且,這治療過程帶來的痛苦,更如同被人抽筋剝皮,非常人可以忍受。是以,蜀南竹海一派雖然有這起死回生的聖藥,卻也秘而不用。

這其中的厲害關節,莫二如何不知曉。可是,這天殺的狗官竟拿它來把自己當試驗品,想到那剜骨挖心般的痛苦以及那可怕的後果。莫二嚇得臉頓時白了,顫聲道:“不要,不要,我都招了。我招……”說到後來,竟然語不在聲。

眾守衛沒想到這藥竟如此厲害,還沒用已一嚇至此,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去瞧。綠的倒好像一塊碧玉,卻看不出有何出奇之處。眼見那莫二適才還鐵骨錚錚,現在卻如此畏懼,絕非作偽。眾人均想:如此厲害之物,定然要向胡神醫討些來。他們哪知知曉,這藥極其難求,府尹大人費了不少心思才弄到的。

那府尹道:“你還有些見識,識得靈藥威力!”莫二不執一詞,本是他師門之物,他如何不識。現在,他倒怕把府尹給激怒了,畢竟性命要緊。府尹不再理他,走到另一名漢子麵前道:“你呢?”那人見莫二武功比他了得,尚且怕了,自己雖不識那是何物,料定必是極奇厲害的毒藥,卻美其名曰地取了個“養血再生膏”。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先過了眼下這關,以自己的罪名斷不致死,這貪官他還能逃到天邊去?打定主意,也道:“小民也願招。”

府尹手一揮,道:“你們兩人誰是刺殺皇上的木十九,謀逆弑君可是要抄家滅族的,快快從實招來!”早有守衛筆墨伺候。二人麵麵相覷,均想:這狗官不但要誣陷自己,還要拉上自己全家全族。自己雖然是江湖中人,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家裏誰沒個三親五戚。一思至此,均惶恐難安。比之剛才驚懼更是誠惶誠恐,噤若寒蟬。生怕一句話說錯,給自己帶來滅族之災。

府尹麵上作色,怒道:“怎麼?可是反悔了?”二人見他眼睛往“養血再生膏”上瞧去,唬的連聲道:“不曾反悔,不曾反悔。大人,小民願招!”府尹這轉怒為喜,麵朝莫二道:“你先說。”莫二已被他唬怕了,當下一五一十說道:“大人,小民姓莫名二,原是蜀南竹海秦艽秦大先生門下弟子,小民委實不是刺殺皇上,謀逆弑君的木十九,請大人明鑒!”他說到蜀南竹海秦艽秦大先生時,緊緊的盯著府尹。師父名震江湖,威名遠揚,蜀南竹海更是蜀中第一大派,量你不至於沒聽說過,瞧在我蜀南竹海的名頭上,定然不敢強加相害。瞧見那府尹鎮靜如常,麵上絲毫不為所動,心中頓時大是失望。又想,不過一個小小的府尹,倒也不配來知曉我師父的大名。

不過,除了府尹,在場之人倒是十有八九麵上作色。蜀南竹海名震巴蜀,“千幻劍”

秦艽秦大先生更是聲名遠揚,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為人極是正直,卻很少在江湖上露麵。是以江湖中聞其名多,識其人少。如此,非但名聲不墜,反而人人道是秦大先生謙謙君子,不喜與人爭的隱士雅客。既便是蜀南竹海弟子,在江湖上也頗具俠名。其中三人最為了得,江湖人稱“蜀中三傑”,這人自報姓名,姓莫名二,那便是三傑中的二傑“綿裏藏針”了。怪不得他武功了得,無人不是敵手,原來是“千幻劍”秦大先生的高足,卻不知他夜入府尹府是為了何事?

眾人想到剛才對付他的種種手段,秦大先生既使再性情隨和。可是,為了他的得意弟子必不會坐視不理!心中均是忐忑不安,尋思如何才能置身事外,方才是萬全之策!於那剛才興災樂禍的心情,全都蕩然無存。

府尹於眾人的表情了然於胸,他卻另有打算,不為所動,不緩不慢,道:“既如此,卻為何深夜入府來行刺本官?按照律法,罪亦當誅!如實招來,本官尚可法外開恩,留你一條性命。若有半句虛言,斬是不會斬的,不過,你全身是傷,這藥總是要用吧?”說到最後一句“你全身是傷,這藥總是要用吧?”倒不是像在恫言威嚇,而是輕聲溫言安撫。此時,莫二對這府尹脾氣倒也摸得一點。知他越是細聲細氣,不動聲色,卻越是暗藏殺機。不由自主地想到師父,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昨日夜裏,燈火之下。他尚未曾細看這府尹。這時,他未戴烏紗,不曾穿官服。身著一套淺白儒生裝,負手而立。臉上一付恬靜的笑容,這不正和平日師父一樣嗎?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可是,瞧他麵容,不過二十三四來歲,就算他會武藝,深藏不露。既使從娘胎裏便練功,也頂多不過二三十年的功力,可是他為甚麼會有師父那樣的氣定閑若?舉手投足間皆給人一種無形殺機,既使是師父,也隻有在發怒的時候,才會露出這麼可怕的殺機。一個小小的府尹,為甚麼會有如此可怕的武功?他一定不會是一個簡單的府尹,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