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能順著聲音看過去,卻見被自己甩了一身大糞的男人,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中年男人,前者四十歲出頭,身穿金黃色的華貴服飾,一米八的身高,長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大臉,臉上生著兩道利劍眉,一對大豹子眼,通關鼻梁,方海闊口,所謂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就是說的這種相貌,整個人顯得孔武有力,富態逼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不可逆抗的氣勢。
後者雖比不上前者那般霸氣側漏,卻也是氣吞山河,身穿淺褐色服飾,一米七五的身高,尖錐形的腦袋卻偏偏長著兩撇小胡子,好像唯利是圖的奸商,又像是老謀深算的智者,讓人揣測不透。
名叫武沉的男人顯然非常懼怕說話之人,隻見他連忙轉過身去,把腦袋低於胸前,雙手握在腰間,顫顫巍巍的說道:“回……回老爺的話,這裏有個趕車的刁民,奴才害怕他衝撞了老爺,想要將他勸退,奈何此人十分刁蠻,於是乎才發生了些口角。”
被稱為老爺的男人輕哦了一聲,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舉目看了看牛大能,而後再看看武沉,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捂著鼻子,皺著眉頭,語氣不善道:“武沉,你身上乃是何物?為何發出如此奇異的味道?”
見武沉表情尷尬,久未回答,一旁的中年男子連忙湊到老爺耳邊,輕聲嘀咕了些什麼,而後老爺恍然大悟,略帶笑意的看著武沉,輕言道:“嗬嗬,武沉啊武沉,你這也算是將民生掛與胸前了吧。”
聞言,武沉臉上燥紅,很是為難道:“老爺,您就莫要取笑奴才了。”
說到這,武沉扭頭惡狠狠的瞪了牛大能一眼,憤恨的說道:“這刁民好生歹惡,奴才與他好言相勸,他非但不領情,反而對奴才惡意相向,若是不將其嚴令懲治,怕是要亂了規矩。”
牛大能斜著眼,撇著嘴,一副嫌棄的摸樣:“你都說你自己是奴才了,你一個區區身份低賤的奴才,也敢擋小爺的路?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此言一出,那三人同時一愣,還沒等武沉說話,那中年男子便往前大踏一步,指著牛大能的鼻子,喝聲道:“呔!哪裏來的刁民,竟敢這麼說話!”
牛大能白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哼聲道:“吾乃湖南楊柳莊人士,掏糞耕田的農戶一名,你又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對我說話?”
反正牛大能已經破罐破摔了,管他是誰呢,今天即便是天王老子親臨,牛大能也照樣不賣麵子。
誰知道牛大能話音剛落,便見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甩袖子,冷哼道:“好一個猖狂的佃戶,你可聽好了,吾乃杭州刺……”
中年男子話還沒說完,便聽老爺輕咳一聲,那中年男子會意,連忙退至身後,不敢再多言語。倒是武沉站出來,言道:“老爺,這刁民分明是刁難我們,此等刁民絕非善類,若是不將其嚴懲,怕是……”
老爺擺了擺手,麵帶微笑道:“好了好了,武沉,你也莫要跟他一般見識,大不了返京之時,本老爺再賞你一件衣服。”
“可是……”武沉還想再說些什麼。
而老爺卻是瞪了武沉一眼,麵帶嚴肅道:“嗯?怎麼,連本老爺說的話都不管用了?”
一聽這話,武沉嚇了一跳,連忙退到一邊,不斷的賠不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待武沉和那尖嘴猴腮之人不再言語,老爺往前大踏一步,剛要說話,卻發現滿車味道怪異的牛糞,又不自覺的大步後退一步,然後皺著眉,調整呼吸,對著牛大能微笑道:“不知小哥姓甚名誰?為何放著大路不走,偏偏要趕車從這西子湖畔通過呢?”
牛大能坐在牛車上,低著眼打量老爺,活脫脫的一副看不起人的摸樣,把一旁的武沉氣得直哆嗦,半晌之後,牛大能撇著個大嘴,緩緩說道:“你又是何人?為何要擋住小爺的去路?難道不知道好狗不擋道的道理嗎?”
嘶~武沉和尖嘴猴腮之人聽了這話,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蔓延到腦垂體,心想這廝難道真是活膩歪了?自己活夠了也就算了,別拉著他的親戚鄰居一起死啊,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罪責株連九族,連鄰居朋友都難逃一死!
那老爺聽了這話,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不過難堪之色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依舊是笑臉盈盈,麵對牛大能的譏諷,老爺不怒反笑,以德服人道:“吾姓李名富貴,家住京城,素聞西子湖畔美景蓋世無雙,故來此遊玩一番,不知……”
所謂舉手不打笑臉人,見這李富貴說話彬彬有禮,牛大能也不好太咄咄逼人,當下衝李富貴一抱拳,一本真經道:“還是這位兄弟,說的像些人話,不像某些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主子,您是奴才呢。”說話的時候,牛大能瞥了一眼武沉,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李富貴點點頭,拱手回禮,言道:“原來是小牛兄弟,這廂若有失禮,還請多多包涵,不知小牛兄弟為何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從這……”
聞言,牛大能歎了口氣,憂心忡忡道:“哎,李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是剛從北賈莊掏糞回來,要回楊柳莊,若是從大路走,便要多走十裏地,而從這西子湖畔走,則少走十裏地,我一個小小的農戶,全憑著家裏種的幾畝菜田過活,少走路便能多耕田,否則年底便交不上租子,糊口的田地便要被強行收回,到時候我華夏大地妄多一條屍體,餓死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