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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嬤嬤端著熱水進了內室,看到皇上靠在榻上睡著了,她心中暗歎,腳步也跟著輕了些。
自那場大雪,娘娘著涼後,就斷斷續續起燒。
可不知為何,燒退了,人卻還沒醒來。
皇上這段時間一直守在娘娘身旁。
溫嬤嬤剛放下盆,
一聽動靜,楚澤睜開雙眼,雙手不由得握著華姝的手,“姝兒,你......”醒了?
床上的人紋絲未動。
溫嬤嬤忙跪地行禮,“皇上恕罪,老奴是想著來給娘娘擦拭身體。”
楚澤猩紅的雙眼緩緩垂下,他握著華姝的手,“你下去吧。”
溫嬤嬤見皇上這麼說了,也不敢多言,隻得躬身行退禮。
等人離開,楚澤才站起身,將那銅盆端到了床前,他擰幹那帕巾,擦拭著華姝的臉頰,一點點順著她的脖頸往下。
“姝兒,你的心裏在念著誰,念到癔症發作。”楚澤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的心中藏著事。
她的淚,包括她夜裏對夢中的恐懼。
那日他其實看到她獨自去佛堂一拜,
所以後麵送給獨屬於她的盛安堂。
如果是值得她紀念的,那盡管去紀念好了。
即便楚澤很想問,很想剖開她的內心去看看,可他依舊是克製住了,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怕失去。
“姝兒,我跟孩子都擔心你。”
“若是沒有你,餘生無比冗長,這樣的路,會變得無比難捱。”
楚澤聲音微顫,即便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見兩滴淚垂落,啪嗒地墜在她的手心。
“姝兒,我知道你會回來,我在等你,我會等你。”楚澤給她擦拭著身子。
“新皇城已經建好了,大大的宮殿,開門便是景色環繞,院中有遊玩之地,後院有大大的水池,邊上種上了梧桐樹。”
這是華姝對新宮殿的要求,他早就命人一點不差的設計,本來想等這個冬天過去,就領著她過去布置其他的東西,隻可惜......
楚澤念著,等著,盼著。
年關並不熱鬧,甚至很冷清,誰也不想觸皇上的黴頭。
太子上朝的次數也隨之增加,偶爾會瞧不見皇上的身影。
許沚到達禦書房的時候就看到太子殿下批閱奏折,而邊上的華陽公主流著眼淚,像是被欺負了般。
稍微熟悉他們便知道,不可能。
“皇姐,你怎麼跟暉暉一樣。”允珩揉揉眉心,有些無奈。
明玥捏著手帕擦拭眼角,“我就是想母後,允珩,你變了,你眼裏就隻有這些東西了。”
允珩看向她,兩個人的眼睛分明都是腫的,這些天,他們都擔心著母後。
隻是父皇難受,他身為太子,隻能盡力去為父皇分憂。
“母後一定會醒來的。”允珩說著,把桌上的茶推到她的麵前。
明玥哽咽,哆嗦著端起茶喝了一口,“我當然也相信。”
她說著,還是情不自禁捂臉,“可我就是忍不住。”
允珩還想安慰幾句,就見著許太傅走來了,“許太傅。”
許沚上前行禮。
明玥早在聽到允珩聲音的時候,就已經轉過身去了,她擦拭眼淚,不能讓別人看到她哭鼻子。
許沚也很知趣,隻是稟報了朝中一些瑣事,等待太子知曉,就撤出去了。
允珩將筆放在筆架上,明玥也轉過身來,肩膀還忍不住抖動。
“我也擔心父皇。”明玥小聲說著,嘴唇輕抿,淚凝聚在眼眶。
明玥一直以來都是宮裏頭最幸福快樂的公主,從未覺得有什麼事是痛苦的,無解的。
現在她麵對這樣的事,擔心恐懼全部湧上心頭,她隻敢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麵前表露。
倒是平日裏低調的允珩挑起擔子,一邊擔心,一邊又幫父皇分擔,同時還要安撫皇姐。
“父皇最疼皇姐,也不想看到皇姐這樣傷心,你看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母後很快就會醒的。”
聽著允珩的話,明玥才漸漸從悲傷的情緒裏緩過來。
兩人都看向窗外,暖陽穿破雲層,淡淡的金輝下,好像充滿希望。
母後會回來的。
“我先回去照顧暉暉了,他等下又好哭了。”明玥收拾好心情,又忙著往回走。
允珩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身體緩緩坐在了凳子上,有些難受地撫摸著脖頸上的長生玉。
他幼時體弱多病,耗費了母後大部分的精力,寢食難安照料他,隻盼他長命百歲,歲歲安康。
楚允珩雙手緊緊攥著玉石,“母後,兒也盼您長命百歲,歲歲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