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翼和他哥哥長得有八九分相似,可完全是兩個性格。
如果按照命運原本的軌跡,她覺得成為一個野生動物攝影師,背上行囊爬山涉水的環遊世界挺酷的,她八成做不來學個商科子承父業的經營公司。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任性,隻要她想,爸爸媽媽總會讓她如意。
後來命運清楚的教會她做人,還沒從爺爺病逝的陰影中走出來,那場席卷全球的金融風暴就讓爸爸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債台高築。回家之後總能聽見客廳裏爭吵的聲音,然後在她推門的瞬間戛然而止。沉默將是唯一的主題。
從天之驕子跌落凡塵是種怎樣的感覺她不得而知,隻知道有一天深夜媽媽把客廳裏的酒瓶叮叮當當的收拾好之後就沒再出現過。
媽媽那天在門口站了很久,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她聽見了,也明白,捂著嘴巴哭沒有應聲。
她想陪爸爸振作起來,她努力的學習,拿著期末成績單滿心歡喜的回家。那天下了好大一場雪,遲到的公交,髒兮兮的靴子,凍得發紅的手指,和樓下那一灘暗紅色的印記。
很多年以後,她偶爾還會夢見自己在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雪原中瑟瑟發抖。
嘈雜的人群圍著警戒線裏蓋著白布的人議論紛紛,爸爸的名字突兀的出現在那些人口中。
是唐子承背著她走出了那片雪地。
再次重逢的時候,已經是16歲。學校裏風言風語的傳有人暑期撞見國際班唐子承和一個男生接吻。
白夢從東海市轉學回了漢中,那年她高一,唐子承高三。在十八九歲的年紀裏,這樣的新聞算是很勁爆。更何況在這座非富即貴的私立學校,一個個學生精力更是充沛。
貼吧裏一張模糊的照片隱約能看出唐子承的輪廓,重疊的身影卻看不清對方是誰,頭發很短,像是個男生。
那年的少年還沒修練出如今的道行,漲紅著臉被三個同學堵在體育館裏嘲笑,有個人喊了聲唐子承,白夢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聲聲頓住。
她轉身走了回來,淡定的撥開圍著唐子承的人,毫不在意人家都比她高了一頭。甜甜的笑了下“子承哥哥,等你有一會兒了,一起回家啊?我暑期的作業落在你家了。”
白夢那年是利落的短發,一雙葡萄似的眼睛俏生生的看著他們,還沒說話嘴角的梨渦先露了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少年紅著臉往後退了幾步,唐子承猶豫了一下說“好啊。”
走出體育場,他還一本正經的說“謝謝你,許夢。”
“白夢,我現在叫白夢,白日做夢的白。”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就打算告別。
大概是無數巧合,讓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成了好友。白夢感覺還記得唐子承留學前夕笑的像個傻子告訴她“我不是喜歡男人,隻是我喜歡的汪成恰好是個男人。”
原本說好一起反抗全世界,結果有人先鬆了手。白夢喝下最後一口啤酒,愛情在現實麵前果然還是一文不值。
他們安靜的看向遠方,不知道能在那片霧氣中看出什麼名堂。唐子承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