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初雪漫天。

冰湖中的女子身體持續下沉,鮮血從她的後腦勺溢出,猶如一朵朵豔麗的花朵綻放,身子又疼又冷,她幾乎快要失去意識,腦海一片空白。

她雙手緊緊捂住肚子,眼淚與湖水融為一體,無助與絕望吞噬了最後的掙紮。

離開宮門,她未能拿到無量流火,未曾完成任務,卻唯獨懷了宮門的孩子,無鋒將其視為叛徒,追殺近八月。

為了生存,她也曾想下藥流掉孩子,可血脈相連,終究於心不忍,躲躲藏藏,夾縫中求生。

她的身子本就在逃亡中疲憊不堪,恰時又是臨盆之際,別說無鋒派來的“魅”,哪怕是任何一個“魑”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願自己的身子受辱,更不願她未出世的孩兒成為無鋒的利刃,決然跳進了冰湖之中。

世間除了宮門,竟然無處可容她。

水流灌進她的口鼻,幾口氣泡從嘴裏冒出,窒息包圍她,強烈的瀕死感傳來。

雙手,逐漸鬆開,身體如石頭一般快速下沉,隱隱約約聽見兵刃撞擊的聲音,閉上眼睛的那一秒她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官淺自嘲一笑,黯然的閉上眼睛,徹底陷入昏迷。

水光幽藍,清澈,一道黑影周身帶著白光,波紋晃出細碎的光影。

宮尚角寬大的手掌拉住了她,溫柔又充滿力量,他靠近她,貼著她的臉,印上自己的唇,將身體的氣息導入對方的體內。

湖水冰涼刺骨,宮尚角的力氣漸漸消散,就在他快要脫力之時破出水麵,懷中緊緊抱著早已沒有了知覺的上官淺。

岸邊,地上都是淩亂的白色、血色腳印,橫躺著四具無鋒刺客的屍體。

“刺啦”一聲,金複的刀刃刺進最後帶頭人的身子又拔出,鮮血噴湧而出,僵直倒地。

宮尚角冷冷看了眼,對金複吩咐一聲:“抹掉一切痕跡。”

“是!”

疾馳的車輪碾過雪地,留下兩道長長的印子,穿過熙攘的街市,急促刺耳的馬蹄聲讓熙攘的人群紛紛避讓。

上官淺斜靠在矮榻上,身子在藥丸的作用下逐漸暖和,她未施粉黛,眉目溫潤如畫,臉色和唇色有些蒼白,宮尚角麵容冷峻,目光冷如寒星,他抬手從容的脫掉她的濕衣。

素淨的外衣、腰帶、裏衣,紛紛置於一旁,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白色錦衣,隨即又拿過一側的棉布替她擦拭滴水的墨發。

分別八月,宮尚角做起這一切竟然毫不避諱且自然,隻有在上官淺露出白皙圓滾的肚皮時,神色微變,眉心緊蹙。

高頭駿馬在宮門停下,鼻子裏噴出一口白氣,嘴巴發出長嘯,嘈雜的聲響驚擾了屋簷下的飛鳥,撲騰著翅膀落荒而逃。

守衛麵色緊張的將大門打開,一道道洪亮的聲音自門外到門內響起,“角公子到!”

隨即,宮門內此起彼伏的聲音依次向裏傳遞,“角公子到!”

這是宮尚角最長時間的一次外出,曆經春、夏、秋直到數九寒冬,近八月。

他抱著上官淺從宮門的金頂馬車而下,將她護在黑衣刺金鬥篷長袍之下,一頭漆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身姿挺拔、威嚴,他眉眼間帶著傲然的冷漠,目不斜視,大步向前。

不管是明崗暗哨還是走過的侍從和丫環紛紛恭敬行禮,絲毫不遜色於對執刃的尊敬。

臨近角宮,上官淺突然呼吸急促,腹部傳來一陣陣劇痛,她滿臉痛苦之色,雙手不自覺的捂住肚子。

宮尚角怒吼道,“金複!去醫館叫人來!”

金複應答一聲,腳步匆匆。

宮尚角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將上官淺平躺在床榻上,下人們膽戰心驚跪在門口不敢入內。

很快,金複帶著兩個大夫前來,後麵還跟著一個接生的穩婆,大夫們替上官淺把了脈,麵麵相覷。

穩婆是宮門的老人,各宮夫人待產都是由她操持,隻遠遠瞧了一眼便知上官淺這是要生產的預兆,連忙吩咐人去燒熱水備好所需用品。

宮尚角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目光異常鋒利。

其中一名大夫神色凝重,“上官姑娘身子異常虛弱......恐沒有力氣生產,稍有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