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漁民們懊惱它消失後,它竟再次在遠處海麵出現。
隻是這次有細心的漁民很快就發現了,那東西的情緒不對勁,似乎是被他們激怒了,眼神格外凶狠。
有人心生畏懼,出言勸阻同伴放過這東西。
畢竟這東西速度太快了,他們很難抓住,又何必費事去激怒這東西。
萬一它記仇的話,他們這些海上謀生的人,以後若是在遇到恐怕會遭受報複。
“如此罕見的東西,錯過這次,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到第二次了。”
“聽我的,大家繞後,再次包圍它,隻要能抓住咱們就發財了,就不用苦哈哈海上謀生了。”
財帛動人心,而且這東西隻是速度快,在他們看來並沒有多大的攻擊力。
於是,再次出動,將這東西包圍起來,準備動手。
但這個怪物似乎格外聰敏,它在漁船剛開始動的時候,突然張嘴發出刺耳尖銳的叫聲。
這聲音直穿耳膜,讓人頭疼不已,連忙去捂耳朵。
怪物怒視漁船上的眾人一眼,隨後一個水花泛起,它一頭紮進漆黑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見。
等到眾人抬眼在看的時候,已經沒有這怪物的任何蹤跡了。
眾人歎息不已,覺得沒能抓住這怪物頗為遺憾。
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可若是就怎麼輕易結束,也就不會有方耀剛才勸郭京早些離開的話了。
“可是那怪物又回來了?”
柔福帝姬開口詢問。
郭京皺眉沉思,若是怪物回來報複漁船,那頂多是海上不太平,也不可能會是本地不太平。
突然想到什麼,郭京問道:“莫非,是哪些漁民回到家後,又出現了什麼狀況?”
方耀正在沉吟,在聽到郭京的話後,豁然抬頭看向郭京,深深的點了點頭。
“沒錯,荊兄猜的對極了。”
方耀說道:“當日那些漁民回來後,隻把海上發生的事情當做談資,與眾人說了出來,大家想著以後若是再出海,就留心找一下那怪物。”
“可誰曾想,當日出海的那些人,沒過幾天便接連出事。”
“當時出海的小洪村四十多村民,陸續都生了怪病,後來更是連他們家人,甚至整個小洪村都沒能幸免。”
方耀作為藥商藥農,他也算是精通醫理。
小洪村距離他所在的大洪村非常近,因此他也被請去查看過小洪村的那些人。
那些村民,白日裏好好的,但一到夜裏便會犯病。
輕則頭痛嘔吐,渾身長滿紅疹,瘙癢難耐,重則發狂傷人,難以控製。
“他們發狂的時候,力大無窮,不僅是傷別人,有時候對自己也是下狠手。”
方耀的侄子方文,補充說道:“都說他們遇到的那個怪物是海裏修煉成精的海妖,他們得罪了海妖遭受報複了。”
“我跟隨叔叔過去的時候,親眼所見那些人身上的紅疹被撓爛結痂,看著就跟魚鱗似的一塊摞著一塊……”
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畫麵,方文臉上露出惡心又恐懼的神色。
柔福帝姬和朱小悠,聽到方文的話後,不約而同的看向郭京。
這種事情,沒人比郭京更有發言權了吧?
郭京眉頭緊皺,難道世上真有妖魔作祟?
對於命理玄學,郭京作為一個魂穿大宋的親身經曆者,他是願意相信靈魂存在。
可鬼神、妖魔,他的確從未親眼所見,他不敢絕對的說有或者沒有。
但身為大宋國師,他如今機緣巧合來到這裏,又知曉此地百姓深陷困厄之中,那斷然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後來呢?”
郭京追問道:“如今小洪村的村民如何了?”
那兩個本地人開口說了起來,在方耀的補充翻譯下,郭京才聽明白。
後來有個遊行的和尚路過此地,看出小洪村妖氣彌漫,直言有海妖作祟。
村民們一聽這話,便覺得這和尚是高僧,有真本事,當即便乞求和尚救人除妖。
和尚一番手段,還真把村民身上的怪病給除了。
村民們感激不盡,湊出了一大筆錢要給和尚當香火錢。
和尚卻拒絕了,並且直言他隻是暫時壓製了村民身上的妖氣。
但等到那海妖發現,村民身上妖氣被壓製後,定然會再次作亂為禍百姓。
村民們嚇得不輕,當即就請求和尚出手,除掉海妖。
可和尚卻表示沒辦法,他說自己法術低微,若那東西肯上岸自己還能與之鬥上一鬥。
可若是在海裏,就誰也奈何不得那海妖。
柔福帝姬皺眉問道:“既然發生海妖作祟,為何你們不上報官府請國師出手呢?”
就算請不動國師,也有司天監啊!
這種事情,朝廷竟然絲毫不知情。
方耀苦笑搖頭:“國師那是何等人物?莫說我們,便是我們縣的縣令都未曾有機會見到國師,我們如何能請動國師出手?”
他們村鬧妖怪,請國師出手,這不就跟選村長,讓趙眘過來主持一樣嗎?
這大姐兒,說的好像國師是她二舅似的,說喊就能喊過來?
朱小悠好奇心難以按捺,追問道:“那和尚可曾說過海妖的來曆?”
方耀點頭道:“高僧講過,言說那海妖乃是東海鮫人族,漁民們遇到的那個是東海鮫人族的族長,更是東海龍王的手下,負責守護東海龍宮。”
“那日漁民們遇到的巨大望潮,實則是龍王的坐騎,因為犯了錯擔心被龍王懲罰,所以從東海龍宮逃了出來,那鮫人海妖就是追捕那望潮才從龍宮出來的。”
朱小悠和柔福帝姬聽得麵麵相覷,驚愕不已。
好家夥,這龍王都出來了……
郭京此時則是眉頭緊皺,眼神凝滯。
不是……這麼扯的嗎?
本來他還真的有點信了,現在卻覺得難以置信。
“後來呢?後來又如何了?”
柔福帝姬追問道:“既然那和尚知道海妖的來曆,那他有沒有辦法幫一幫村民?”
方耀解下腰間水袋,喝了口水,才說道:“高僧言說,是村民冒犯鮫人將軍在先,此為天譴,便是他請佛祖過來亦無濟於事,鮫人將軍報仇乃是理所應當。”
“後來在村民苦苦哀求之下,高僧終是於心不忍,為了搭救村民免受苦果,高僧決定舍身成道。”
聽到這裏,郭京越聽越覺得像是話本小說了。
柔福帝姬倒是聽得出神,甚至聽到和尚舍身成道後,還緊張起來,唏噓不已,似是為那和尚的行為所感動。
朱小悠卻是不置可否,行走江湖多年,她見過的東西可多了。
本質上來講,她和郭京也的確是同一類人,二人都是更相信自己。
沒見過的事情,他們都不會輕易相信。
“再然後呢?高僧與那海妖死戰了嗎?”
柔福帝姬迫切追問。
方耀的侄子,方文開口接著說道:“那到沒有,高僧的舍身成道,並非是要和鮫人將軍死戰,而是在三江鎮成立了鎮海教,修建了鎮海廟,高僧立下宏願,此生不度化鮫人將軍,不解開三江鎮漁民的孽緣,便終身不離開三江鎮。”
聽到這裏,郭京神色深沉起來。
方耀接過話,說道:“有高僧的鎮守,那鮫人將軍的確再沒出現過,而那些漁民身上的怪病也沒在複發過。”
這座破廟供奉的就是鮫人神,之前香火鼎盛,後來漁民出了事後。
那和尚又點出來是鮫人將軍的報複,於是群情激奮的村民,就砸了鮫人廟。
如今再加上那和尚的鎮海廟建成,這些鮫人廟就更加荒廢了。
郭京疑惑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方才方兄又提醒我們早些離開,言說此地不太平呢?”
“此事不是已經被和尚解決了嗎?”
方耀歎息一聲解釋道:“荊兄有所不知,鎮海廟雖然建成了,但佛像尚未開光,高僧說過隻有佛像開光以後,才能永鎮海妖不敢來犯。”
“而後日就是佛像開光的良辰吉日,但那海妖神通廣大,必然不會允許高僧成功開光佛像。”
“高僧早就推算出來,後日開光之日,那鮫人將軍必定會帶領手下過來阻攔,屆時將會有場大戰,若是高僧落敗,那鮫人將軍必定不會放過三江鎮的百姓。”
說著,方耀還搖頭歎息,擔憂不已。
郭京總覺得方耀的話,有些不對勁。
但一時間又說不準具體哪裏不對。
方耀再次開口:“故此,若是荊兄無事,還是早些離開吧!”
郭京說道:“既然如此凶險,那方兄為何不離開?”
就算他在這三江鎮有產業,那也比不上命重要吧?
說的這麼嚴重,他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打算,這人這麼勇嗎?
方文搖頭道:“不是我們不走,是我們走不了。”
“高僧說過,我們三江鎮的人都被鮫人將軍給下了詛咒。”
“在這三江鎮待著,有高僧佛法壓製,還能保我們安全無虞。”
“倘若我們離開三江鎮,離開高僧佛法普照範圍,鮫人將軍的詛咒便會立即發作。”
方耀補充道:“沒錯,也有其他人想要離開,但無一例外,他們剛剛走出三江鎮,便突然猝死,死狀極其淒慘可怖。”
聽到這話,郭京心中便有了打算。
不論是人還是妖,膽敢在大宋境內為禍,他這個大宋國師必讓其付出代價。
“方兄,那鎮海廟所在何處?我也想去見識一下高僧風範。”
郭京說道:“我們師兄妹,雖是江湖耍把戲的人,但也算有點看家本事,興許能幫上高僧一把。”
方耀愣住了,都這樣了,還要留下來?
這麼不怕死嗎?
“荊兄,你真想好了?那可是海妖啊!高僧都未必能拿住他。”
方耀費解的說道:“我們想跑都沒機會跑,你為何要留下涉險?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搞不好命都要沒了。”
郭京笑道:“實不相瞞,靖康元年國師請天帝顯聖的時候,我正好在汴京城,有幸被天帝神光普照過。”
“後來我去天師府上香請願之時,又巧遇國師,求得國師親自為我占卜一卦,國師言我有百歲之壽,乃是福壽綿長,壽終正寢之相。”
“海妖雖凶,亦不能更改天數吧?”
郭京這話一出,讓方耀四個人震驚的合不上嘴。
好家夥,還能讓國師看過相?
還被天帝神光普照?
不是,這汴京城的百姓待遇這麼好嗎?
方耀聽到這話,也不再勸說。
當即便給郭京說了鎮海廟所在。
正好雨停,眾人便起身離開。
郭京等人剛上馬車,方耀卻又追來說道:“那鎮海廟在大洪村的山上,路不好走,讓我侄子帶荊兄你們過去吧!”
高柄愣了下,扭頭看向郭京。
郭京詫異道:“怎好如此麻煩方兄?”
方耀擺手道:“不礙事的,我們也要給鎮海廟送祭品,正好讓我侄子和廟中商議一下細節。”
郭京聽到這話,也不好再推諉便答應下來。
郭京請方文上馬車,方文卻看了眼柔福帝姬和朱小悠,紅著臉拒絕了,隻是跟高柄一起坐在車軾上。
郭京也不勉強,讓高柄把車簾子掀上去,一邊觀察地形一邊方便和方文交談。
“方文小兄弟,那高僧是從哪裏來的?”
郭京補充道:“如此大德高僧,肯為百姓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有機會定要向朝廷為高僧請封。”
方文回頭說道:“您喊我阿文就行,那高僧來曆我也不知,他隻說自己是雲遊僧人,他的口音確實很雜,讓人聽不出是哪裏的。”
出家之人無家,和尚道士一般都不願提及自己的故鄉,所以聰明人也不會非要追根究底問個明白。
柔福帝姬開口道:“我聽你叔叔談吐不凡,又熟悉醫理,如今朝廷年年開科恩仕,為何你叔叔不去國醫所謀個一官半職呢?”
不論柔福帝姬和趙桓之間有什麼恩怨,她始終還是趙宋皇家的人。
看到人才,肯定還是想著朝廷。
國醫所是郭京所設的大宋公立醫院,遍布各路各府,為的就是給貧苦百姓一條生路。
待遇非常不錯,而且最低都是從九品官職。
雖說大宋不苛待商人,但當官肯定要好過經商。
方文解釋道:“我叔叔也是近幾年自己學習的醫理,國醫所怕不是那麼好考。”
“靖康年間的時候,我叔叔倒是去京城參加過戶部的算考,雖然中了,可惜卻是靖康六年。”
方文歎息一聲,不免為他叔叔感到惋惜。
大家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
靖康六年,是趙桓和郭京爭鬥激烈化的一年。
當年戶部尚書是郭京的人,趙桓設計算考舞弊,對戶部出手清算,因此那年算考的考生全部遭受無妄之災。
沒錄取的倒是沒事,錄取的卻全部按照舞弊清算,終身不得錄取。
對了,所謂“算考”也是郭京提議為百姓謀取的一條出路。
算是國營會計,專門為商戶百姓準備的。
郭京都忘記了靖康六年算考舞弊案了。
朱小悠突然問道:“你說你叔叔近幾年才自學醫理,那之前是做什麼的?”
提及這個,方文又是慘然一笑。
“我叔叔這一生過得太苦了,似乎老天總是要針對他。”
方文徐徐講述,方耀在算考失敗之後,在汴梁城也無容身之處,便回了家鄉。
可方文當年還在世的父親,和方耀這個弟弟相處的並不和睦。
於是方耀負氣出走,來到了這八閩路謀生。
正好趕上朝廷改革鹽政,方耀多番奔走終於拿到了當時第一批的朝廷鹽證。
被允許可以建立海鹽場,雖說仍舊受到朝廷管轄,但鹽的利潤巨大,哪怕隻是一成利潤,都是非常可觀。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年第一批拿到鹽證的人,如今各個都已經富甲一方。
當時他叔叔也是如此,短短兩年便獲利頗豐。
海鹽法是郭京貢獻出來的,鹽政改革也是郭京和趙桓博弈後成功的。
所以郭京很清楚第一批拿到鹽政的人,吃了多大的紅利。
所以,郭京在聽說方耀拿到鹽證後,再想如今他的遭遇,確實有點意外。
按理來說,一個鹽證足以讓方耀三代富足。
怎麼他卻如今改成藥商了?
朱小悠問道:“那你叔叔出了什麼事?可是鹽田出現問題,被朝廷查封了?”
如果不是鹽的質量有問題,隻要腦子正常都不會放棄“鹽”這個大金山,轉頭去做什麼藥商吧?
方文搖頭道:“並非如此……”
海鹽提純需要大量的樹木燒火,但這三江鎮附近山多林密,所以樹木根本不缺。
方耀也給足了銀錢收購,不僅給了官府,還給了當地百姓不少福利。
可人心總是貪不夠。
就因為方耀體恤村民生活不易,給出了更高的待遇,反倒是讓村民眼紅,惦記上了方耀的家產。
方耀一個外地人,來到他們村子裏,卻賺的如此盆滿鍋滿,讓一些人嫉妒的發狂。
於是三江鎮的一個宗族,以方耀砍伐樹木破壞風水為由鬧事,要毀了方耀的鹽田。
方耀當然不肯,雙方一番扯皮糾纏後。
為了安撫村民,也是為了避免和村民關係鬧僵,方耀就做出退讓給了大筆的賠償,這才把這件事情給了了。
但三江鎮另外一個宗族就不樂意了。
憑什麼給他們不給我們?
這不是欺負人嗎?
於是這另外一個宗族,趁著夜深,把鹽田剛到的一批樹木點燃。
當時為了方便鹽田工作,在鹽田附近搭建了房子供工人休息。
而那樹木就堆放在工人房子附近。
大火點燃後,燒死了二十多個鹽田工人。
方耀氣炸了,想要錢他可以給,但是為何要害命?
而且一次又一次,為了這個鹽田鬧了多少次事了?
一波接著一波,脾氣再好也受不了。
向來心善的方耀,這次卻沒忍他們,直接上報官府追究到底。
但外來的方耀,就算有錢,又如何能和本地的一個宗族對抗?
就算那些受了方耀好處的人,也沒人願意出來指證。
當然,也有良心未泯的人,悄悄匿名給方耀透漏一點消息。
可這都沒用,沒有人證,就算真相赤裸也不會有人願意看。
那些葬身火海的工人家屬,也在不斷鬧事索要賠償。
方耀心力交瘁,後來幹脆把鹽證回給朝廷,他決心死磕到底,務必要討回一個公道。
一直到現在,方耀都沒有放棄過追查出此事的真相。
“簡直豈有此理!!!”
朱小悠氣憤的說道:“本地官府呢?他們難道就如此放任惡人逍遙法外?”
郭京沉吟不語。
他們所處的世界是如此相同,但每個人的世界又是如此不同。
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相,隻是一種視角。
所聽到的也未必是事實,隻是一種意見。
郭京也很氣憤,但氣憤之前他也不能偏聽偏信。
每個人所處的立場不同,所以講述出來的“真相”也未必全麵。
沒有清醒冷靜理智的頭腦,他這個大宋國師如今就不是在這裏了,可能早就被趙桓不知道弄哪裏去了。
方文無奈的說道:“官府查了但是查不到任何人證物證,最後他們也煩了,就劃分了三座山頭當做給我叔叔的補償,讓我叔叔不要在鬧事。”
那三座山頭就是如今的藥田。
方耀至今不肯離開,除了打理藥田之外,就是在堅持的追一個公道。
郭京歎息一聲,安慰了方文幾句。
事情未免有些巧合啊!
“對了……”
郭京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說你叔叔和你父親關係不和睦,怎麼你卻投靠你叔叔來了?”
方文說道:“不睦也是當年的事情了,前年我叔叔回家省親恰逢我父親病重,又正好家裏遭了災,我父親便將我托付給了叔叔。”
說話間,便來到了鎮海廟。
鎮海廟修建在望海的山頭,站在山上抬眼就能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廟門正對山下小路,正殿卻向後麵對大海,似乎這鎮海廟還真有些鎮海的意思。
這座建立在山頭的鎮海廟,難以想象在大宋僅僅用了四個月就修建完成。
看來這三江鎮的漁民,在麵對生命威脅的時候,爆發出了極大的潛力。
到了後,方文就和郭京等人告別,他前往後院去找廟祝了。
走之前,給郭京指了一下進入大殿的路,到那邊可以找到人。
方文離開後,柔福帝姬在到處查看,高柄則是去找人了。
朱小悠趁機拉著郭京到一邊,低聲問道:“咱們真不走了?萬一真是海妖怎麼辦?”
柔福帝姬和高柄的底氣來自郭京。
隻有朱小悠知道郭京幾尺幾寸……不對,是幾斤幾兩。
跟人鬥,就算對麵一萬個都不是郭京的對手,但是真跟妖怪碰上……
朱小悠擔心郭京都不夠海妖塞牙縫。
郭京負手而立,沉聲說道:“是妖斬妖,是鬼捉鬼!!貧道可是大宋國師,豈能容許妖魔作祟?”
朱小悠聽到這話,驚愕的瞪大眼睛。
這還是她認識的師兄嗎?
就在朱小悠震驚懷疑郭京是不是被附身的時候,就見郭京突然破功扭頭衝她諂媚笑道:“再說了,這不還有師妹在嗎?”
朱小悠撇了撇嘴,無語道:“我在有什麼用?我可不會捉妖。”
郭京深沉一笑:“沒關係,有師妹在貧道便是當世真仙,就算真是妖怪,貧道也能給他超度了。”
說話間,高柄已經噸噸噸的走了回來。
“祖翁,禪房有好多人,那個和尚也在。”
後日就是所謂開光大典,對於此地村民來說,後日就是決定生死的時候,因此廟中有不少人都在祈福祈禱。
郭京跟著高柄過去後,就見禪房內站著幾十號人。
聽著似乎是本地的宗族族長,再和那和尚交談需要做些什麼。
郭京他們擠不進去,也聽不真切,隻能作罷!
不過,來都來了,不查清楚真相,郭京是不會輕易離開。
他找了一圈,找到了寺廟的一個管事的,商議留宿之事。
那管事竟然沒說什麼,直接就給他們帶到了客房。
就連郭京主動提出給香油錢,都被拒絕了。
郭京頗為詫異,難道不圖錢?
這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兩間客房,郭京和高柄一間,柔福帝姬和朱小悠一間。
夜色朦朧,山風呼嘯。
郭京停筆,將手中紙條塞入小竹筒內,綁在了鴿子腿上,推開窗戶將鴿子放飛出去。
“祖翁,真的有妖怪嗎?”
高柄憨憨的問道。
“你怕嗎?”
郭京反問一句。
“嘿嘿,有祖翁在,不怕。”
高柄不僅不怕,甚至還有些興奮:“捉了海妖,吃烤肉。”
好家夥,原來是興奮這個。
“啊?誰……”
正在說話間,突然就聽到朱小悠驚恐的叫聲。
郭京連忙和高柄衝了出去。
柔福帝姬和朱小悠住的房間,和郭京他們隔了兩間房。
等到他們衝過去的時候,朱小悠和柔福帝姬已經提著刀劍衝了出來。
“怎麼回事?”
朱小悠怒道:“有人偷看我們!!!”
剛才朱小悠正在和柔福帝姬鬥嘴,兩個人在爭床位。
當然,明麵上爭的是床位,實際上各個話裏有話。
正在激烈關頭,朱小悠突然就瞥見窗戶上露出一隻眼睛在瞪著她們,給她嚇了一跳。
盡管大家第一時間衝出來,但院中寂靜無聲,看不到半點人影。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柔福帝姬提著她的長槍,眉頭緊皺。
朱小悠怒道:“你以為我眼神跟你一樣?那麼大眼珠子能看錯?”
郭京左右看了看,突然一拍手,強行打斷柔福帝姬蓄怒開口。
“不對勁!”
果然,眾人看向郭京。
“哪裏不對勁?”
郭京正要開口,突然聽到前麵大殿中傳出淒厲的叫聲。
“救命,救命啊!海妖殺人了,海妖殺人了……”
那喊聲驚天動地,撕心裂肺。
郭京連忙循著聲音衝了出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眾人剛衝出院子,就看到一個人影倉惶狼狽連滾帶爬的從大殿中出來。
“海妖來了,海妖又來了……殺人了,救命啊!!!”
那人一邊貼地奔爬,一邊扭頭回望,好似身後有可怕的東西在追逐他。
郭京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
“別殺我,饒命,鮫人將軍饒命……”
他被郭京抓住,不斷的掙紮,驚恐之狀不似作偽。
“別吵,我們是人,到底怎麼回事?”
郭京嗬斥一聲。
這人已經小便失禁,身上騷臭難聞。
他抬頭看來,郭京才認出這正是白天的那個管事。
“海妖殺人了,快跑,快跑……”
他顫抖的看向身後的大殿。
“高柄看住他。”
把他丟給高柄,郭京疾步走向大殿。
白日裏他來過,這個大殿中間是一個被紅布蓋著的佛像。
佛像正對大海方向。
佛像兩邊是護法金剛,也是對著大海方向。
可此時,這裏麵的佛像金剛全部都被調轉了方位,由麵對大海,成了背對大海。
郭京繞過佛像,才看到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在護法金剛的手指上插著。
鮮血噴灑,周圍的金剛和佛像身上全部都有。
此時血跡已經不在流動,鮮紅的血液顏色變深。
看起來,起碼有半個左右了。
郭京正要上前觀察,此時外麵人聲響動,火光通明。
扭頭就看見白日裏見到的那個和尚,領著一群人衝了進來。
這和尚就是那所謂可以除妖的高僧。
他年約四十歲上下,圓頭圓腦,挺著個大大的將軍肚,肥頭大耳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彌勒佛的樣子。
“阿彌陀佛,孽障啊孽障啊!!!”
和尚進來後看到那屍體後,搖頭晃腦一副不忍心去看,但又氣憤無奈的樣子。
“大師,怎麼又死人了?我們寺廟都修好了,怎麼海妖還敢過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滿臉恐懼的走了出來,急切詢問。
郭京認出來,這就是白日裏在禪房和這個和尚交談的那個鄭氏宗族的族長。
本地兩家宗族,一個是李氏一個就是鄭氏。
郭京開口道:“誰說殺人的就是海妖了?”
屍體還沒查看,怎麼就敢斷定是海妖所為?
和尚抬眼瞥了一眼郭京,沉聲說道:“施主,你不知道情況,莫要妄言。”
“這屍體上妖氣彌漫,必定是海妖所為。”
他說完,又扭頭衝鄭氏族長說道:“貧僧白日裏就跟你們說過,開光在即,海妖必定會出手阻撓,隻有用那個辦法才能暫時防禦海妖,可你們不聽貧僧的……”
朱小悠質問道:“你這和尚,既然你能看出妖氣,為何那妖物過來行凶之時,你沒有察覺出來阻止?”
和尚冷哼一聲,對朱小悠的質問很少不滿。
“女施主,你怎知貧僧沒有阻止?若非貧僧出手,今日死在這裏的就不會隻有一個了。”
和尚輕蔑的瞥了朱小悠一眼,冷聲說道:“那海妖如何是好相與的?貧僧傾盡法力抵抗,才擊退它,以保諸位施主無虞。”
隨著和尚開口,其他人也紛紛指責朱小悠起來。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大師?”
“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佛門重地也敢撒野?”
“高僧救了你,你反倒質疑高僧,真是狼心狗肺。”
眾人七嘴八舌,罵得越來越難聽。
郭京嗬斥一聲:“都閉嘴!”
眾人齊刷刷看向郭京。
郭京淩厲的氣勢頓時消散,指著上麵的屍體說道:“大師,是不是要先把這個屍體弄下來再說?如此掛著,豈非是對神佛不敬?”
和尚衝著鄭氏族長開口,讓他喊人先把屍體弄下來。
奈何,根本沒人敢上。
本來屍體就夠讓人恐懼了,尤其這還是被海妖弄死的屍體,更讓人覺得恐怖了。
一個個別說上去把屍體弄下來了,他們甚至都恨不得躲到山下去。
生怕靠近後,會沾染上妖氣影響到自己。
看他們這樣,給和尚氣的不輕。
“有貧僧在此,你們怕什麼?”
和尚揮手道:“快去把那個屍體弄下來,貧僧保你們無虞。”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推搡其他人。
見狀,郭京說道:“你們不願意上去,在下麵搭把手總行吧?”
郭京說著衝著高柄揮了揮手,讓他上去把屍體弄下來。
眾人頓時鬆了口氣,隻要不讓他們直接和屍體接觸就行。
大家抬著桌子和梯子組合在一起,高柄則是帶著繩子爬了上去。
和尚卻帶著警惕的眼神打量郭京。
“文文,是文文……”
高柄突然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