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國師——永遠的神(鎮海除妖)
“高柄,快點,再跑快點。”
郭京探出頭,不斷的催促著高柄。
高柄躍馬揚鞭,兩匹高大的駿馬拉著一輛寬大的馬車,在京城外官道上飛快的馳騁。
郭京仍舊嫌慢,他時不時的探出頭催促一下高柄,隨即又往後麵瞧一瞧,好似身後有什麼凶猛的東西在追著他們似的。
馬車內,朱小悠放下手中的《夢溪筆談》無語的看著緊張的郭京。
“如今鐵路四通八達,既然這麼著急,為什麼不坐蒸汽車?”
大宋蒸汽火車的技術基本上已經成熟,大宋境內交通要道基本上都鋪設了鐵軌。
各個經濟大省以及軍事重鎮都有蒸汽火車的站點。
雖然都是軍事管轄,隻能用於軍用,輸送輜重,以及戰時調動兵卒用,但以郭京的身份想要單走一趟,隻是一句話的事。
“師妹,現在都不用你沒日沒夜研究了,抽空你好好休息休息腦子吧!”
郭京吐槽道:“若我們用蒸汽火車走,那大哥兒豈不是隨便就能知道我們去哪裏了?”
“想想之前,難道你想每日都收到大哥兒的加急信件嗎?”
雖然趙眘在十五歲能夠獨自理政後,郭京就到處去遊山玩水,可趙眘卻還是在每日處理完政務後,會寫信告知朝中大小事務,對郭京很是依賴。
誰家好人出去玩,還想不停的收到公司郵件啊?
反正郭京是真的懶的操心。
以前大宋艱難,他沒辦法不得不扛起大旗,但是現在百姓安康,四海臣服,他想休息休息也是無可厚非。
“大哥兒前天大婚,如今宴席還沒撤你就偷跑了,他……”
“籲……”
朱小悠話還沒說完,馬車突然緊急刹車,慣性差點沒把郭京他倆甩出去。
郭京連忙緊張探頭詢問:“怎麼回事?高柄,是陛下追上來了嗎?”
朱小悠本來還有些生氣,一看郭京這神色,又忍俊不禁。
她這個師兄啊!
麵對想要殺他的千軍萬馬,都沒這麼緊張過。
沒想到卻被自己養大的崽兒嚇成這樣。
“祖翁,不是陛下,是柔福帝姬。”
高柄憨憨的聲音傳來,朱小悠嘴角的嘲笑還沒開始綻放,就瞬間凝固。
朱小悠瞪大了眼睛,她一把推開堵在馬車門口的郭京,掀開簾子看了過去。
果然,就見柔福帝姬,趙多富一身勁裝,頭發高紮,手持長槍立馬與車架前,滿臉溫怒的瞪過來。
一看到朱小悠,柔福帝姬更是怒目圓瞪,似乎更加生氣了。
張口正想要吼出些什麼,餘光就瞥見郭京悄悄從馬車內探出頭來。
柔福帝姬臉上那氣憤頓時化為委屈,忍不住質問道:“大王怎麼言而無信?你說過下次出行會帶上我,怎地今日卻食言而肥?”
一聽這話,朱小悠立刻扭頭怒視郭京。
霎那間,郭京被六隻眼睛齊刷刷的注視著。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低聲嘟囔道:“當時那不就隨口一說嘛!誰承想你會當真啊!”
說郭京和柔福帝姬的緣分,要從靖康元年算起。
當年郭京凱旋回京,慶功宴上,趙佶安排了柔福帝姬獻舞,有意給郭京指婚。
當時郭京拒絕賜婚,並且還因此柔福帝姬拌了兩句嘴。
後來趙佶失勢,利用柔福帝姬替自己向郭京傳遞過幾句話。
因此柔福帝姬被小心眼的趙桓惦記上,被軟禁起來。
後來一群小帝姬求到郭京麵前,郭京這才開了口,讓趙桓放了她。
後來宋金議和,趙桓就想著把柔福帝姬送到金人那邊和親。
郭京不願將兩國之爭的重任,壓到一個女人的婚姻上麵,再次當朝反駁趙桓。
由於郭京的幹預,和金人和親也再次作罷。
再後來,趙桓仍舊不死心,在靖康四年的時候。
西夏王李察哥的妻子病逝,趙桓就想著把柔福帝姬嫁給李察哥去拉攏他。
柔福帝姬自然不肯,這會李察哥都將近五十了。
於是再次求到郭京頭上。
靖康四年,趙桓已經開始暗戳戳對郭京動手,想著削弱他的影響力以及削減他的勢力。
郭京很清楚,趙桓此舉是為了分化他和李察哥。
畢竟西夏是郭京親手打下來的,李察哥對朝廷的敬重也多數是看在郭京的麵子上。
可以說,李察哥認郭京比認趙桓這個皇帝更甚。
這讓趙桓就很不爽。
加之京城有些關於柔福帝姬和國師的傳言,因此趙桓就想著以此分化二人關係。
畢竟柔福帝姬勉強算是國師的緋聞女友,李察哥若是娶了柔福帝姬如何麵對郭京?
他碰不碰柔福帝姬?
不碰,自己男人的尊嚴何在?
碰了,那不就是與國師為敵?
可以說趙桓此舉,威力不大但惡心人,尤其是讓李察哥陷入兩難之地,逼迫他選擇投靠自己。
李察哥自然是上書請辭。
可趙桓哪裏肯?
他就陰陽怪氣的訓斥李察哥,當年他們西夏皇帝費勁力氣求取遼國公主,怎麼今日他們大宋帝姬就配不上西夏王?
郭京一看局勢不妙,就隻能出手再次化解趙桓的手段。
本來郭京都懶得搭理趙桓,不然郭京的人趙桓一個都別想調出去。
可此次,李察哥和柔福帝姬都求到郭京頭上,趙桓又不顧二人意願,為了自己的目的強行賜婚。
郭京覺得他過分了。
針對自己,也沒必要非要去犧牲自己親妹妹的幸福。
郭京不想看到趙桓六親不認的樣子。
畢竟當時,郭京對趙桓還是很有感情的,所以仍舊留有期待。
再說了,趙桓不了解李察哥,郭京可是很清楚。
趙桓逼婚,不僅無法分化他和李察哥,反而會激起李察哥對朝廷的逆反心理,此舉於穩固朝綱不利。
畢竟當時西夏才攻打下來不久,民間還未徹底安定下來。
一動不如一靜。
反正郭京敢發誓,當時他出手絕對是為了大局著想。
他和柔福帝姬之間,無關風月,絕無私情。
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
尤其是趙桓,他就很生氣。
他生氣的點,倒也不是因為郭京對他反擊。
而是因為之前他出手,郭京都認了,但偏偏涉及到柔福帝姬的時候,郭京出手了。
趙桓心裏就扭曲的覺得,柔福帝姬在郭京心裏的位置是不是格外不同?
要知道,以前自己做什麼,他的亞父可都是隨著他的,而且以往明明是他在郭京心裏最重要。
就算之前他削弱郭京的勢力,郭京也一直隱忍,但偏偏就柔福帝姬的事情上,郭京不忍了。
再加上趙桓本來就因為柔福帝姬之前幫過趙佶的事情,對柔福帝姬不滿,所以矛盾一下子就激化了。
趙桓的心態就是,郭京對他來說可以不是最重要,但對於郭京來說自己必須是最重要。
這個認知突然被打破,趙桓就爆炸了。
此後,他為了報複柔福帝姬,就一直不給指婚了。
有適當的官宦之子求娶柔福帝姬,趙桓也是置之不理,甚至還會陰陽怪氣一番然後拒絕。
要知道,這可是皇朝禮法製度下的大宋。
讓一個女子,久困深宮孤獨終老是一件非常歹毒的事。
後來傳言多了,趙桓甚至直接指定柔福帝姬去遠離京城的峨眉山道觀修行,名曰為國祈福。
當然了,若非因為郭京的存在,讓道士成為護國正教,趙桓甚至想要讓柔福帝姬去庵堂當尼姑。
一直到趙桓退位,柔福帝姬都在峨眉山上修行,無人問津。
她本人性格也是倔強又低調,幾乎不跟朝廷聯絡。
再加上趙眘繼位之初,郭京諸多事物纏身,也沒想起來她。
本來倆人之間關係就清清白白,緋聞都是閑人亂傳。
郭京自然沒有多牽掛她。
直到三年前,郭京到四川路巡察,這才突然想起來柔福帝姬,於是親自走了一趟把她給迎回京城。
畢竟柔福帝姬此時年歲漸長,盡管在郭京看來正是大好年華隻能算成熟而不能算年齡大,可時局就是如此。
郭京若不給足她尊重,隻怕她就更不好覓得良婿了。
當時郭京也是真的出於善心,無關風月,利用自己的身份給柔福帝姬造勢,讓她光榮回京。
可誰承想,他這一舉動更讓人誤會了。
似乎就連柔福帝姬自己也誤會了。
郭京有心解釋,但沒人聽啊!
嗯……朱小悠倒是願意聽,但她不信啊!
而且還總是陰陽郭京幾句。
就這朦朦朧朧,清清白白但又不清不楚的一直到現在。
前日趙眘大婚之時,柔福帝姬說想跟著郭京出去巡察見識見識,順便跟郭京研討一下大道。
郭京當時麵對朱小悠要吃人的目光,隻想著隨便敷衍一下就隨口答應了。
不成想,她竟然追上來了。
郭京訕笑道:“如今陛下剛剛大婚,貧道想著帝姬諸事纏身不好打擾……”
柔福帝姬嗤笑一聲:“陛下成婚,要說忙碌理當國師更忙,如今國師都能抽空離京,我又有什麼好操勞的?”
這話說的郭京是真不好意思。
算起來,柔福帝姬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姑姑和自己這個幹爹,好像還真是他郭京跟趙眘更親近哈!
“帝姬,怎麼追到這裏了?”
郭京問著看向高柄。
今日出京,除了他和朱小悠之外,就隻有高柄知道了。
看朱小悠這個神色,也不可能是她告知的柔福帝姬。
自己顯然也沒說,那麼……
郭京眼神不善的看向高柄,真沒看出來啊!
你個濃眉大眼,老實巴交的高柄,竟然學會背刺了?
“嘿嘿,祖翁~”
高柄看到郭京看自己,不明所以,傻嗬嗬的一笑。
眼看這口黑鍋,高柄就要背上,柔福帝姬開口道:“大王不必看向補慧侯,並非他告知於我,而是那日在天師府看大王所看書籍推斷而出。”
高柄因為跟著郭京,混了不少的功績。
趙桓就算後來想要打壓郭京,也不得不論功給高柄封侯。
但他欺負高柄憨厚,就特意賜了個“ 補慧”的封號,來陰陽高柄。
意思是說高柄傻。
郭京自然不肯,但高柄表示無所謂,反而還很喜歡這個封號,也算間接避免了一場郭京和趙桓的衝突。
也是由此,郭京看出來趙桓此人心胸實在狹隘,連傻子都欺負。
郭京聽到柔福帝姬這麼說,突然來了興趣:“哦?不知帝姬如何推斷出來,貧道會走的路線?”
柔福帝姬解釋道:“那日我看大王手中所持書籍,乃是朱彧所著的《萍州可談》,你在看書之時,眉頭緊皺,時而思索時而恍惚,後來又見你書案上放著《山海經》其中《海外經》與《大荒經》你畫了諸多之處,這兩本更是被你翻看的破舊不堪。”
“經此種種,要看出國師有意出海並不難。”
“再者,我聽聞如今海事司的主官劉二狗乃是當初大王親手從民間破格提拔,如今海事司剛剛成立不久,諸事剛開定然麻煩不斷,大王雖說向往閑雲野鶴的生活,但實際上你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大宋百姓。”
“如此關注海事,那麼不難猜測你必然是想要去沿海之地暗訪一番。”
萍州可談著書之地在廣東,而海事司在浙江,不論去哪裏,方向總歸一致。
聽到柔福帝姬的話,郭京歎為觀止。
郭京不自覺讚歎道:“沒想到帝姬如此聰慧,竟然僅憑貧道所看書籍,就能推斷出貧道的目標。”
以前他都沒發現,柔福帝姬這麼洞悉人心。
幸好他們不是敵人。
不然如此了解自己,還真是麻煩呢!
沒錯,郭京的確是想要去八閩。
海事開放,新成立的海事司就在八閩路與兩浙路交界地帶。
而朱彧所寫的《萍州可談》則是在廣東一帶,郭京從中看出不少感悟。
海事司有關於大宋的經濟與科技水平的發展,郭京的確不想操心,但他順路去看一看也不費事。
“那帝姬又是如何推斷出,貧道今日出城呢?”
郭京再次詢問。
知道他要巡海的目標,那麼推斷他的路線並不難。
但這時間點也太精準了吧!
看起來,還是提前在這裏等著自己呢!
柔福帝姬無語的看著郭京:“昨日,你灌醉陛下,又提議今夜大宴與陛下再飲,我便知你今日之內必定會離京,所以昨夜就提前再次等候了,沒想到國師果真言罷便忘。”
最後這句話說的有些幽怨。
似是在替趙眘鳴不平,又好像是在指責郭京對她言而無信。
沒辦法,柔福帝姬做足了準備,而且還都追上來了。
朱小悠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好拒絕柔福帝姬跟隨了。
況且人家也沒說賴著郭京怎麼樣,隻是說跟著去見識一番風土民情,替趙眘才巡察一下百姓生活。
郭京若是執意拒絕,倒顯得他心虛似的。
於是,快樂的一家三口,變成了喧鬧的一家四口上路了。
開放海市讓大宋的貿易興盛起來,物種變得多樣化。
這一點,在進入到兩浙路後,就能明顯感覺到。
很多海外動植物,以及海外紅頭發人種,在兩浙路都格外的常見。
給柔福帝姬和朱小悠看的驚呼不斷。
不過,不巧的是劉二狗作為海事司的主官以及樞密院的外交使,已經在郭京他們趕到浙江之前出使海外了。
海事司剛剛成立不久,劉二狗作為第一代海事司的主官,很少留在大宋境內,而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出使海外,去打通航線,建立海外關係。
海事司的內務,基本上都由海事六部處理。
劉二狗確實很爭氣,不論是學習語種還是建立外交,揚大宋威名都幹的有模有樣。
郭京在浙江巡察一番後,便前往八閩路,之後打算去廣東。
既然要開放海事,自然不能隻有一個港口。
浙江路隻是嚐試運行,之後朝廷計劃會在其他和沿海地帶增加海外貿易港口。
郭京雖說是出來遊山玩水,但他也是在考察情況。
總不能真的完全不管自己的好大兒吧?
剛到八閩路,就遇上了暴風雨天氣。
“這風雨太大了,前麵又是山路,恐怕會遇到山洪危險。”
郭京探出頭衝高柄吩咐讓他往平緩地帶走。
這天氣說變就變,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傾盆大雨頃刻而至。
“祖翁,前麵有座廟。”
高柄興奮的喊了一聲,接著跳下馬車,拉著馬匹朝著那座山廟走去。
幸好拉車的馬匹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馬,不然如此天氣下,高柄都未必能控製住馬匹不驚。
很快,到了山廟。
郭京等人進去後,才發現竟然是個荒廢的破廟。
兩邊的側殿早已經坍塌,郭京他們隻能進入正殿內。
一進去就看到,大殿中間供奉了一個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石像。
石像手中,拿著一把一頭月牙鏟一頭是三叉戟的武器。
這神像不論是造型還是武器,郭京都沒任何印象。
作為大宋最大最頂尖的神棍,竟然還有他不知道的神像?
業績生疏了啊!真是墮落了。
石像前麵有個巨大的香爐,裏麵香灰出乎意料的很滿。
這就說明,這破廟之前的香火應該是很旺盛。
可既然很旺盛,又如何如此落敗?
郭京對於一切不符合邏輯的事情,都難免會上心琢磨。
柔福帝姬看到郭京一直盯著神像看,開口道:“這神像倒是怪異新奇,應當是沿海地帶特有的神吧!”
郭京隨口說道:“似是鮫人,但又有些區別,可能並非是神,而是海妖。”
說罷!郭京走到高柄身邊,幫著點燃火堆。
大殿一側房頂破了個大洞,因此掉下了不少的木條。
再加上大殿後麵木質的燭台架子,以及破桌子破椅子什麼的,倒是能點燃個不小的火堆。
他們身上都淋濕了不少,這大殿麵積不大,外麵又是狂風暴雨,想要換衣服是不太方便了,隻能用火炙烤一下將就將就。
“妖?百姓為什麼會供奉海妖?”
柔福帝姬不懂,走到郭京身邊坐下詢問。
朱小悠見狀眼睛都快斜上天了,不等郭京開口,她便說道:“帝姬你別急嗷,等回頭讓師兄派人查一下是誰建的這座廟,把他抓來給你問清楚。”
郭京摸了摸鼻子,師妹陰陽人是有一套的。
“啊,高柄把地圖拿出來,貧道看看到哪裏了。”
郭京強行打斷二人“鬥法”,跟高柄湊到了一起,躲開了她們那沒硝煙的戰場。
“十餘裏外有漁村,如今是未時末,這場雨若是能在申時正之前停下來,咱們還能趕到漁村去,不然就得在這破廟過夜了。”
話音未落,就見四個人冒雨跑了進來。
這些人皮膚黝黑,統一身上都背著簍子,看起來似乎是本地的采藥人。
他們進來後看到郭京等人,也是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破廟會有陌生人在。
“郎君,若是方便的話借個火用用?”
他們掃視了一下,目光對準郭京開口。
“行啊!這有何不方便的,幾位身上都淋濕了,快過來烤一下吧!”
說著,郭京拉了下高柄,二人分坐在柔福帝姬和朱小悠身邊,將她們護在中間。
雖說如今大宋清平盛世,但出門在外,又是這般惡劣天氣,防人之心不可無。
柔福帝姬看了一眼跟自己隔著朱小悠的郭京,撿起燒火棍輕輕敲打火星起來。
朱小悠見狀卻很得意,腦袋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到底還是自己的親師兄。
“多謝郎君了。”
幾個采藥人緊挨著坐下,倒也很有分寸的隔開了安全距離。
“聽郎君的口音,似乎是從京城而來?”
方臉的采藥男子,看向郭京開口詢問。
周朝之時,官話以河南洛陽口音為準,被稱為“雅言”。
秦漢亦是如此。
後來唐朝之時,雖定都長安,但經濟中心還是陪都洛陽,因此官話也是洛陽口音。
如今大宋亦然,延續了洛陽口音為官話。
也就是等同於普通話。
郭京點頭應下說道:“兄台好耳力,我們的確從京城而來,之前在汴梁賣藝謀生,如今年歲漸長,不願久困一地,便到處走一走,看看我大宋壯闊山河。”
學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誰說當國師不算賣藝?
再說,茶藝不是藝嗎?
沒毛病,大宋國師郭京就是一賣藝的。
“哦?果真從京城而來?”
采藥眾人一聽這話說,頓時瞪大眼睛來了興趣。
“郎君既然從京城來,不知可曾目睹過我大宋國師的風采?”
“聽說國師可是當世真仙,吞雲吐霧,呼風喚雨這等神通隨手便可施展。”
“不知道我此生,可有福分能親眼見國師一次,若是能親見國師風采,便是立即就死,也此生無憾。”
說著,那人黝黑的臉龐上,生出向往期待之色。
柔福帝姬忍不住輕笑一聲。
若他們知曉,國師就在他們眼前,不知道作何感想。
郭京笑道:“倒是有幸見過。”
“果真?國師風采如何?”
方臉男子瞪大了眼睛追問。
郭京沉吟了下,給出“中肯”的形容:“俊朗無雙,風姿過人……”
朱小悠就默默的盯著郭京看。
本來郭京很有底氣,在感受到朱小悠的目光後,卻不知怎地就紅了臉。
“兄台的官話說的也不錯,莫非也不是本地人?”
郭京好奇的詢問對方。
八閩地區的方言,有很濃鬱的本地特點,外地來人幾乎聽不懂。
即便是本地人說官話,也會帶著一些特殊的口音,讓人一聽就能聽出他們是八閩人。
比如這四個人中,其中有兩個說話都是“呲過喚後”巴拉巴拉。
可以看出來他們很努力的想要講清楚了,但郭京就是很難聽懂。
還是在方臉男人的翻譯下,才聽明白他們的意思是吃過飯過後上山采藥,沒想到突然暴雨了。
這兩個顯而易見就是本地人,這個方臉男人和另外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就完全聽不出八閩地區的口音。
方臉男人回道:“在下方耀,乃是齊魯人士,靖康年間為了躲避戰亂,攜家帶口來到了八閩地區,現在做點藥材生意糊口。”
方耀介紹完,郭京才知道他可是個藥材大戶,擁有三座藥材山。
他們四個,那兩個本地人都是漁村的原住民,如今跟隨他謀生。
另外這個十六七的少年,就是說能見國師一麵,立馬死都願意的這位,則是方耀的侄子。
郭京為何對他們這些初次相逢的陌路人如此印象深刻呢?
實則是他們躲雨之時閑談的話,讓郭京頗為驚愕。
“荊兄,若是別無他事,待雨停後你們就趕緊走吧!如今本地並不太平。”
郭京自稱叫荊過,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嘛!
方耀與郭京聊的頗為投緣,故此猶豫再三,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不太平?怎麼?莫非此地有匪徒作亂?”
郭京一聽這話,這還了得,在大宋境內竟還有不太平的地方,這不是打他這個大宋國師的臉嗎?
以前不太平就算了,畢竟大宋的苛捐雜稅確實讓人幾乎活不下去,因此農民起義頻頻發生。
但如今他和趙眘多次減免改善賦稅,不敢說能讓所有人大富大貴,但起碼不會逼的他們活不下去,吃不飽飯。
方耀歎息一聲,他侄子方文則是心直口快的說道:“若真是匪徒就好了,起碼看得見摸得著,大不了我們跟他們拚命。”
朱小悠皺眉問道:“此言何解?作亂的難道是賊盜?”
方耀搖頭道:“非也,作亂者非人。”
“乃是海妖……”
這一句話,可著實讓郭京三人震驚。
高柄在忙著啃大餅,耳朵根本就沒聽他們閑談什麼。
“海妖?”
柔福帝姬驚呼出聲。
朱小悠也是滿臉驚愕,難以置信。
郭京更是覺得匪夷所思,連忙追問詳情。
方耀遲疑,似乎在忌憚什麼不敢明講,但架不住郭京再三追問,這才開口。
此地名叫三江鎮,因水係發達,內河直通大海,故此大多數百姓都是以出海捕魚為生。
另外一部分百姓,則是因此處山脈眾多,種植草藥為生。
如今朝廷減免賦稅,鼓勵農耕經商,所以日子倒也過得富足。
可誰知道就在半年前,三江鎮突然就不太平了。
那日原本是風平浪靜的一天,漁民按照習慣出海捕魚。
可誰知道他們剛到海上,便遭遇狂風驟雨。
海上的確會突然出現惡劣天氣,這些原本漁民們都習慣了。
他們應對這種天氣,也有自己的辦法。
本以為如同往常一樣,等到這惡劣天氣過去就行了。
海上的天氣變化非常快,漁民估算至多半個時辰這股驟雨便會過去。
可誰知道昏天黑地之間,滔天巨浪之中,突然出現一頭龐然大物。
那東西隱匿在黑暗之中,裹挾著巨浪快速朝著漁船逼近。
那東西的體型,遠遠看著要比他們的漁船大上數十倍。
甚至漁船跟它的體積相比,就如同雞蛋和臉盆一般。
光是看一眼,就讓人難以呼吸,心中生出絕望之色。
這些漁民世代以捕魚為生,他們都是自小就泡在海水中長大的,可卻從未見過如此龐然大物。
“那是什麼東西?那海妖長什麼樣子?”
柔福帝姬忍不住開口詢問。
方耀搖頭說道:“此物雖巨大駭人,但卻並非海妖……或者說並非為禍的海妖。”
那巨物出現後,險些掀翻漁船,但卻並無主動攻擊漁民,隻是那繁多的觸手,在海中翻滾便是滔天巨浪。
但幸運的是那東西出現的詭異,但消失的也迅速,跟後麵有什麼東西追它似的。
前後不過一刻鍾,便遠遁蒼茫大海。
隨著那東西離去,風雨也逐漸減小。
漁民們自覺躲過危險,一個個癱軟在地,這才有心開口詢問同伴可知那巨物為何。
“我打了一輩子的魚,也從未見過如此龐然巨物,那怕是成妖了吧!”
別說漁民,任何人在突然看到違背自然常識的現象或者生物,第一反應都難免會覺得對方成妖成怪。
“我也沒見過,但看起來那東西似乎是望潮。”
所謂望潮,既為章魚,又叫石拒。
“看著樣子是有點像,但哪有那麼大的望潮,那都快比咱們村子大了。”
“八成是望潮妖。”
“大哥,今日也太危險了,我看我們不如先回去吧!我這心裏總是不安穩……”
有人生出懼意,唯恐那巨大的望潮回返,便提議先離開。
雖然有生計重擔壓在肩頭,但這麼多人的性命也不得不考慮。
因此大家商議後決定,先行離開,換一片海域去捕魚。
誰料就在他們漁船剛動之時,就見不遠處海麵上一個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東西從漆黑的海水之中鑽了出來,就擋在了漁船的前麵。
這個東西,體型看著雖然比人略大一些,但比起剛才那巨大的望潮卻是小了許多。
它體型似人,但卻生四臂,渾身蔚藍色,幾乎與海水無異。
若非視力極好,它藏匿在海水之中,差點讓人無法辨認體型。
它雙耳巨大,斜長過頭頂。
嘴巴如同鯰魚,兩側臉頰如同魚鰓,不斷的開合。
此物雖然模樣怪異,但那臉龐看起來卻極為像人。
尤其是鼻子與雙眼,格外類人。
漁民從未見過此物,但因看著體型並不大,所以眾人倒也沒有過多畏懼。
畢竟比起剛才龐然大物的衝擊,這個“小東西”看著就沒有殺傷力。
漁民們甚至覺得,他們一網下去,能把此物給網上來。
畢竟如此稀奇怪異,屬實罕見。
如今海市開放,聽說浙江那邊有什麼紅毛蠻夷什麼都收。
若是能把這東西給抓上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這輩子都不愁吃喝,再也不用冒險出海捕魚了。
就算不賣給紅毛蠻夷,貢獻給朝廷,也能獲封個一官半職,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啊!
財帛動人心,再加上這東西看起來沒有什麼威力,所以這些漁民竟就真的動起了手。
他們打旗幟,讓同行的漁船配合繞後,把那東西包圍起來。
甚至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上下一起下網。
但那東西在水中格外靈動,幾乎在漁民下網的一瞬間,便身形一扭在水中飛速滑動,讓漁網撲了個空。
漁民們不死心,活的抓不住,抓死的也行啊!
當即便一個個牟足了勁,想用魚叉叉住那東西。
但那東西哪裏是那麼好抓的,它潛入海水之中,便極難讓人發現。
漁民們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