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給你吧!”錢所長將西裝脫下來也扔了過去。
那人一拿起西裝看了半天,還嗅了嗅,那瞬間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手中的刀上,但錢所長還是沒有動手,他實在搞不明白這究竟是自己的仇人還是僅僅是個街邊流浪漢。那人把西裝看了個遍,似乎才發現麵前還站著錢所長,所以立刻將西裝往自己的肩膀上一甩,然後握緊刀子惡狠狠地對著錢所長。錢所長仔細觀察過,剛才他拿著西裝的表情像是一個小孩得到玩具時一樣,充滿了新鮮感,這種惡狠狠的表情掛在他的那張臉上有點不太合適。
“錢所長,我等你很久了。”那人將刀子逼到了錢所長的胸前。
錢所長沒有說話,看了眼似乎已經碰到了衣服的刀尖,然後將雙手舉了起來。錢所長對刀子還是清醒的,他知道要找個機會將那刀給奪下來。
“錢所長,錢所長,你就是錢所長我沒看錯吧?!”那人歪著頭緊盯著錢所長。
“是的。”
這時候隻見那人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錢所長的眼睛也直直地盯著他,但臉色明顯有點蒼白。那人將視線落到自己的右手上,隻見刀的一半已經狠狠地紮進了錢所長的體內,血已經將那件白色的衣服染紅。那人放開刀柄,手上也已沾滿了血。他將自己的手掌張得老大放在眼前,好像在觀察一幅畫作或者地圖,又好像在讀一些難懂的文字。他對著沾滿血的手掌,將頭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偏右,那是一張讓人無法看清楚的麵容。
錢所長的雙腳就像被潑了水的紙一般立即軟了下去,而他的麵容則更像一張白紙那樣煞人。錢所長一手捂著傷口,一手用力地指著那呆呆麵對著他的人。那人看見錢所長一臉的痛苦樣,似乎這時才切實地感覺到自己的刀子已經插進了錢所長的體內。他慌忙將搭在肩膀上的那件西裝一把扔還給了錢所長,退後了幾步正想轉身,又突然摸出那些被他藏得皺巴巴的錢也扔了過去。幾張鈔票被風刮了起來,沒有一張飄到錢所長的麵前。
這時候那人慌忙脫口而出:“我……我……是黃大令的人。”
錢所長的表情雖然痛苦,但還是竭力掏出西裝裏的手機,然後極其艱難地一個個地按著鍵。終於他將手機放在耳邊。那人聽不懂錢所長講了些什麼話,隻知道他在用力地喘氣。這時候那人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好像隻是受傷了。他看見錢所長拿著電話的樣子,又衝了上去,流著汗將那刀子拔出來,然後看了幾眼錢所長更痛苦的表情,最後將那刀子向另一個部位刺去。錢所長一聲號叫,將那電話甩了出去。那人又將刀子拔出來,慌忙地拎起那件西裝,撿起被風吹散的鈔票,順便還將那個被扔在遠處的手機夾在了自己的腋下,最後快速朝一個方向跑去……
阿痞還誠惶誠恐地將自己的臉埋在雙手中,而阿昌和那黑麵少年還沒從派出所那堵圍牆裏走出來。當然錢所長到現在還沒通過這堵圍牆走進去。辦公室裏似乎有幾個人在提“錢所長”這三個字,但誰都不知道他今天是不可能來了,明天也不可能來了,永遠不可能來了。他在那晚死了。在他家樓下的花壇邊,像一個醉鬼一樣地沉睡在那裏。周圍是一大攤暗紅色的血,在那個夜晚顯得寒氣十足。這個死,就像他最後踩的那個急刹,在外人看來太突然了。
這件事情在這一天的白天就被登上了報紙,大家對於錢所長這個人的離奇死亡紛紛發表各自的看法,當然這隻是周圍的人。那些拿著報紙的老百姓就得出了各種各樣的猜想,有說貪贓遇刺的,有說情殺的,有說意外路遇搶劫的,更有說辦事不公得罪人遭報複的。當然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凶手究竟是誰?現在藏在哪裏?其實還有一個媒體無法披露的事情,錢所長在死前撥通了誰的電話?又說了些什麼話?這一切都無人知曉。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錢所長根本就沒有報警。據警方初步調查,現場似乎被破壞過,缺少了某些東西。但所有的一切還是媒體的那句話:一切正在調查之中。
在陳曉莉的家裏,三個人也看到了當天的晚報上這則隻寫了幾行字的消息。陳曉莉的臉上看上去失去了很多光彩,嘴唇輕微地抖動著,卻吐不出半個字。作為一個女人,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的腦海裏又浮現了昨晚把頭靠在錢所長肩膀上的情景,那時她雖然還無法感受到一種極強的安全感,但是卻有一種一身輕鬆的感覺。現在她的目光呆滯,雙手冰涼。前幾分鍾她還想打他的電話,想主動問句昨晚睡得還好嗎。陳曉莉覺得剛剛降臨的安全感又被一種危機感覆蓋住了。
林立也對這件事情感到詫異。他不知道錢所長為什麼會突然被人刺死在樓下。他本來還在大聲地告訴陳曉莉錢所長所做的一切陰險毒辣的事情,但現在看見陳曉莉這麼悲傷無力的樣子就閉上了嘴。
林立走到陳曉莉身邊,用淡淡的口吻說:“知道他為什麼死嗎?”
陳曉莉盯著報紙,沒有半點反應。
“我覺得是罪有應得。”林立平靜地說。
陳曉莉緩緩地抬起頭,似乎將剛才林立說的話聽了進去。這瞬間,她開始相信之前林立用發瘋般的口氣告訴她的那些有關錢所長的事都是事實,隨後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這則消息的最後一行字:此案正在調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