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她也以為七阿哥是健康的,病發得太突然。

元春的心情是複雜的,這樣鬧過之後,郭絡羅氏再不敢囂張,不過……苦了這孩子。

弘晟抱著元春的胳膊,搖了搖:“額娘你別傷心,這不是您的錯。”

她的另一隻胳膊被弘曆抓著:“分明是郭絡羅氏不積德,天天瞎鬧騰。”

……

“額娘不是在難過,是慶幸,懷孕的時候雖然辛苦,我把你們平安生了下來……額娘的乖兒子都平平安安的。”元春後怕急了,懷孕的時候,超度係統壓根不能給她提供幫助,能夠順利生產真是老天保佑。

好在她沒亂吃東西,好在她沒養狗,好在她有額娘送來的【孕婦須知】。

女人懷孕真是非常危險的事。

這事鬧開了九阿哥府的確要丟臉,元春的情緒還算淡定,她還有精力哄兒子們高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四個小家夥齊刷刷說起胤禟的壞來。

說什麼“男人有錢就變壞,阿瑪把賤表妹寵上了天,對額娘一點也不好。”

說什麼“若不是郭絡羅額娘自己說出來,還不知道她才是阿瑪的真愛。”

元春沒覺得怎樣,男人嘛,在床上說的話還能當真?

兒子們不懂這些,他們單純的認為這是背叛。

阿瑪最愛的是郭絡羅氏,他們就不是心肝寶貝了。

蠢兒子們說完了閑話就趴在元春身邊睡著了,進宮去報告的胤禟簡直是大悲劇,上次那一對殘廢兒已經給他,給皇阿瑪,給額娘帶來了陰影。

一個沒屁/眼,一個陰陽人,還不夠,如今又來了個瘋狗病。

胤禟跪在乾清宮裏,簡直不知如何開口。

康熙等了半天也沒聽他說出個子醜寅卯,就不耐煩了,他揉了揉額頭,道:“老九啊,有什麼話你就直說,要是受了委屈,朕給你做主便是,傻跪著作甚?”

“兒子難以啟齒。”

“讓你說你就說,婆婆媽媽算什麼男子漢。”

胤禟猛地抬起頭來,他眼眶都紅了,情緒極度不穩,“皇阿瑪,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擦,有話就說啊,這樣簡直太讓人著急。康熙還想催促,老九終於主動說了:“我府上七阿哥方才發病了,請鄒齊看過,他說是瘋狗病。”

好像幻聽了。

康熙掏了掏耳朵,問:“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表妹生的兒子有先天瘋狗病。”

康熙已經驚悚了,他沒法理解,為啥倒黴的總是老九,整個京城的殘廢兒都生到他家去了?與康熙相比,李德全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九爺你這樣不對,不能因為皇上身邊隻有一個人伺候就忘記屏退奴才……聽了這種秘密,他還能好好活下去?若是讓郭絡羅家的知道,不搞死他?

“好好的,怎麼會得這種病?”

胤禟看著康熙老半天,說:“大概是因為額娘賜了條獅子狗給她,不知怎麼就染上病疫了,郭絡羅氏本人還好好的。”胤禟這三個兒子連續刷新了康熙的下限,他讓李德全親自把鄒齊找來,問他是怎麼回事。鄒齊說了嚇尿康熙的話:“臣拜讀過神醫林家留下的孤本,他們提出了一種概念叫‘近親產子’。”

康熙挑眉:“何謂近親產子?”

“意思是,若是三代之內的血親,譬如表哥表妹,生的孩子大多不平凡,有三種可能。”

胤禟已經知道結果了,林家遺鬼對他說過這個,這會兒聽鄒齊提起,他隻有一個想法:果然是這樣。姓林的也是個混賬,早不告訴他,非得等悲了個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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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想,若沒有實證,滿口胡說誰信?

胤禟心裏百轉千回,康熙卻被鄒齊勾起了好奇心,佟貴妃也是他表妹,康熙倒沒注意,還有這個規律。他問:“哪三種。”

“文韜武略,聰明遠超常人……這種是極少的,餘下兩種,其一是天生體弱,很難長大;其二便是天殘。”

康熙被嚇得不輕,老半天才緩過勁來,表哥表妹成親自古就很多見,仔細想想,的確如鄒齊所說,極少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康熙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他難得憋出一句話:“瘋狗病同天殘還是有差別的。”

“臣認為,小阿哥並非天殘,而是體弱。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郭絡羅側福晉無礙,他卻染上了瘋狗病。因為他天生抵抗力若。”

從前不覺得,胤禟如今方才覺得,鄒齊真是有本事的。

這個概念從未有人提起,他隻看過林家一些雜亂的手稿就能推出這樣的結論,真不容易。

顯然,康熙也相信了他的說法,當初覺得表妹身子不好才沒生下兒子,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近親產子”恐怕真有弊端。因為很難證明,康熙沒有頒布律法,而是在心裏記了一筆,以後絕不往兒子房裏指親戚。

……

可憐九阿哥,犧牲他一個,幸福所有兄弟。

人家不用擔心了,他的悲劇卻已經釀成。

康熙清了清嗓子,道:“這事兒就瞞著,讓鄒齊想個法子,盡可能不讓七阿哥發病。”排行五六七的都是悲劇,胤祺是老五,他在戰場上傷了臉,若不是老九找了祛疤的方子,破相妥妥的。六阿哥胤祚直接沒活下來,至於七阿哥……他天生跛腳。他的兒子這樣,老九的兒子也這樣……康熙險些就對這三個數字產生陰影了。

別看胤禟長得漂亮過頭,他實際堅強得很,因為這事,竟啪嗒啪嗒流下淚來。胤禟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我為何這樣命苦?皇阿瑪,我為何這樣命苦啊!!”

他這樣,康熙看了也心酸得很,憋了半天才說:“賈氏給你生了那樣聰明的兒子,老九你要惜福。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康熙是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手段,隻得說這樣的大空話。胤禟情緒崩潰的時間很短,比起在這裏痛哭流涕,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做:“額娘那裏該如何說?”

“鬧成這樣她也有錯,你直說吧,正好讓宜妃對她那倒黴侄女死心。”

說得容易,你也不想想她受不得受得住。

從乾清宮出來,胤禟就去了翊坤宮,宜妃正在繡荷包,見胤禟過來就將針線別到布上,放回籃子裏。她讓小桃紅倒熱茶來,將胤禟迎到榻上坐下。

“今兒個你府上不是設宴?雪瑩出月子吧,怎麼到額娘這兒來了。”

胤禟將杯子放在手邊,讓小桃紅退下,這才對宜妃說:“表妹生的阿哥……有病。”

宜妃一抖,“你說……什麼?誰有病?”

“我兒子,表妹生的兒子今天發病了。”最痛苦的時期已經過去了,胤禟反而開始認命,他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簡直把宜妃嚇壞了。

“你騙額娘的對不對?你怎麼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胤禟還是那樣,他重複道:“七阿哥天生瘋狗病,鄒齊說表哥表妹生的孩子就是這樣,這是正常的……”胤禟嘮嘮叨叨的說起在自家園子和乾清宮發生的事,本來宜妃還在糾結瘋狗病本身,見胤禟這樣,她心裏簡直七上八下。她已經有四個又聰明又乖巧的孫子,七阿哥怎樣都好,他沒有胤禟重要。

宜妃握住兒子的手,道:“皇上這樣說,你就聽話,額娘不該送獅子狗過去,額娘對不起你……都是額娘的錯,你別懲罰自己。我的兒,有弘晟、弘暲、弘相、弘曆就夠了……賈氏是有福氣的。”

“不是額娘的錯,都是她自找的,養胎那幾個月總不安分,又要跟去大草原,又要挑釁福晉。”本來,俄日敦塔娜與郭絡羅氏之間,是各打五十大板的關係。她們都有錯,自從她摔了七阿哥,又查出瘋狗病,康熙宜妃以及九阿哥胤禟對她都十分不滿。親侄女怎樣?那也沒有兒子重要,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宜妃就想通了,“這事不傳出去,也不會影響整個郭絡羅家,就讓她在娘家好生反省,暫時別去接人。除了董鄂家的女人,本宮真沒見過這樣蠢的,真是自作孽。”

好在老九早就向皇上投了誠,作為禦用錢袋子,他拿出那麼多錢,總要享受到特殊待遇。這兩年,宜妃在宮裏的地位超然了許多,胤禟也學會了將麻煩推給康熙。

之前,宜妃還在感慨,兩個兒子都走上了賢王之路。

這會兒他才覺得,這是好事,若非如此皇上能這麼維護胤禟?

天塌下來都有萬歲爺頂著的感覺真是不錯。從又驚又怒到擔心胤禟受不了,到現在輕鬆愜意的閑聊,宜妃的境界都升華了。她算是明白了,老九後院有了賈氏,他的福氣已經夠了,再指多少女人過去都沒用,除了鬧事就是添麻煩給府上丟臉。宜妃下定了決心,除非胤禟求到她跟前來,以後選秀賜婚都沒他的份,如今儼然就有“指的女人越多,生的殘廢越多”的趨勢。

宜妃骨子裏就是個迷信的,她怕了。

將事情同額娘說清楚,胤禟就不擔心了,郭絡羅家那邊,有額娘擔待,至於七阿哥,仿照弘愛,少出門活動便是。有病就治,沒啥大不了的。

除了康熙、李德全、宜妃、賈元春、四個小阿哥、胤禟以及知道很多秘密的太醫鄒齊之外……其他人看到的隻是事件的表象。郭絡羅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魏佳福晉無奈了,遞牌子進攻來求宜妃。她想解釋,想幫女兒脫罪,用手帕抹了抹眼淚,正要哭訴,宜妃一個被子砸下來。

魏佳氏心裏咯噔一下,她忙不迭跪在宜妃麵前。

“娘娘您莫被賈氏蒙蔽了,要相信雪瑩,她是您親侄女。”

宜妃擺手讓小桃紅退下,這才諷刺道:“本宮讓她不要爭寵,安心養胎,生下阿哥才是正經。她非和我鬧,先是跟去科爾沁,後是變著法給福晉俄日敦塔娜上眼藥。滿京城誰不知道蒙古福晉是最沒有威脅的,皇上不會容許有蒙古血統的阿哥出生……她是怎樣做的?萬歲爺指著本宮的鼻子罵,說我侄女不僅沒教養,生個兒子還有病!”

魏佳氏簡直嚇壞了,生兒子有病是什麼意思?

她不住搖頭,“不,不會的,我們雪瑩那樣健康,不會的……”

“你閉嘴,本宮今兒個就把話撂在這兒,便是能回到府上,她的死活我是不管了。再有,七阿哥的身體狀況你若是敢宣揚出去,有什麼後果皇上會讓你知道,既然把女兒接回去了,就好生教養,別給郭絡羅家丟人。”宜妃雖然接受了天生瘋狗病,她一肚子火不是虛的,大罵了魏佳氏一通這才舒坦了。

宜妃拍了拍手讓小桃紅送客。

魏佳氏還是蒙的,就被遣了出去。

出了宮門之後她才意識到宜妃娘娘說了多不得了的話,魏佳氏不敢有任何逗留,立刻吩咐抬轎子回家,原封不動將這事說給老爺聽了。

郭絡羅家怎樣風起雲湧,外人並不知曉,五福晉懷孕的事卻在幾天之內傳遍了京城。

進門十多年沒有任何動靜的他塔喇氏懷孕了。

大福晉、八福晉跑的最快,親自送賀禮上門。

道賀是假,打探秘方才是真。他塔喇氏一句話就讓八福晉郭絡羅氏眼前一亮:“其實都是賈妹妹的功勞,是她教的法子。”伊爾根覺羅氏完全相信她這說法,賈元春是誰?她是一胎生下四個阿哥的女豪傑!她支的招那必須有用,大福晉馬屁拍了一籮筐,他塔喇氏就是不說方子,她又說了兩句就轉身走人,在大街上買了幾件貴重禮物又改道去了九阿哥府。

伊爾根覺羅氏運氣不好,招待她的是繼福晉俄日敦塔娜。

別看這蒙古女人不聰明,她最記仇,見伊爾根覺羅氏笑得跟啥似的,她挑了挑眉:“大嫂到我們府上來做什麼?是來看望七阿哥的?”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接禮物,卻被大福晉躲了過去。

“這不是給七阿哥的。”

“我們府上一不做壽二不過節,你送禮做什麼?九爺說了,如今正在打擊結黨營私,這幾盒要不是給七阿哥的我可不敢收。”

大福晉氣得不輕,她恨得一巴掌朝蒙古女人扇過去。

賤人!非和你爺爺作對!

心裏這麼想,她不敢真這麼幹,非但不能甩臉子,還得賠笑道:“我來看賈妹妹。”

“賈妹妹?看賈妹妹幹啥?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

……逼她揭自己短處是不是?

為了生兒子,伊爾根覺羅氏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她咬牙切齒道:“本福晉大婚多年無所出,找賈妹妹取經,九弟妹還有何問題?”

沒有,你連這話都說了,還能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