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賀生辰尚書鑽狗竇侍夜宴豔後媚龍顏(1 / 3)

卻說趙汝愚既死,擢餘端禮為左丞相,京鏜為右丞相,謝深甫參知政事,鄭僑知樞密院事,何澹同知院事。端禮本與汝愚同心輔政,及汝愚竄逐,不能救解,未免抑鬱不平,並因中外清議,亦有謗詞,遂稱疾求退。寧宗初尚不允,及再表乞休,乃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京鏜遂得專政,他想把朝野正士一網打盡,遂與何澹、劉德秀、胡三人定出一個偽學的名目,無論是道學派、非道學派,但聞他反對胄,與攻訐自己,統說他是偽學一流。(他才算是真小人。)劉德秀首先上言,願考核真偽,辨明邪正。寧宗即頒發原疏,令輔臣複議。京鏜遂搜取正士姓名,編列偽籍,呈入守宗,擬一一竄逐。太皇太後吳氏聞這消息,勸寧宗勿興黨禁。寧宗乃下詔道:“此後台諫、給舍論奏,不必更及往事,務在平正,以副朕建中至意。”這詔一下,京鏜等當然憤悶,韓胄愈加忿怒。國子司業汪逵、殿中侍禦史黃黼、吏部侍郎倪思,均因推尚道學,先後被斥。又有博士孫元卿、袁燮、國子正陳武等,統皆罷去。端明殿學士葉翥,嚴斥偽學,得入樞密。禦史姚愈,嚐劾倪思倚附偽學,得擢為侍禦史。太常少卿胡複極陳:“偽學誤國,全賴台諫排擊,得使元惡殞命,群邪屏跡。今複接奉建中詔命,恐將蹈建中靖國的覆轍,宜嚴行杜絕,勿使偽學奸黨,得以複萌”等語。大理司直邵裒然亦上言:“偽學風行,不但貽禍朝廷,並且延及場屋。自後薦舉改官,及科舉取士,俱應先行申明並非偽學,然後可杜絕禍根”雲雲。寧宗居然準奏,命即施行。

先是朱熹奉祠家居,聞趙汝愚無辜被逐,不忍默視,因手草封事數萬言,曆陳奸邪欺主及賢相蒙冤等情,擬即繕錄拜發。惟子弟諸生,更迭進諫,俱言此草一上,必且速禍,熹不肯從。門人蔡元定請卜易以決休咎,乃揲蓍成爻,占得遁及同人卦辭。熹亦知為不吉,因取稿焚毀,隻上奏力辭職銜。有詔命仍充秘閣修撰,熹亦不至。

當胡未達時,嚐至建安謁熹。熹待學子,向來隻脫粟飯,不能為示異,因此不悅。及為監察禦史,即意圖報複,以擊熹為己任,隻因無隙可尋,急切無由彈劾。至偽學示禁,便以為機會已至,樂得乘此排斥。草疏已成,適改官太常少卿,不便越俎言事。可巧來了一個沈繼祖,因追論程頤為偽學,得任禦史,遂把疏草授與繼祖,令他奏陳,謂可立致富貴。繼祖是抱定一條升官發財的宗旨,偶然得此奇緣,仿佛是天外飛來的遭際,遂把草疏帶回寓中,除錄述原稿外,再加添幾條誣陷的話兒,大致是劾熹十罪,結末是熹毫無學術,惟剽竊張載、程頤的餘論,簧鼓後進,乞即褫職罷祠;熹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即送別州編管。

果然章疏朝上,詔令暮發,削秘閣修撰朱熹官,竄蔡元定至道州,已而選人餘上書,乞誅熹以絕偽學。謝深甫披閱書,看是一派狂吠,遂將書擲地道:“朱熹、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有什麼得罪朝廷呢?”(還是他有點天良。)於是書不得上,眾論稍息。蔡元定,字季通,係建陽人氏。父名發,博學群書,嚐以程氏《語錄》、邵氏《經世》、張氏《正蒙》等書授與元定,指為孔孟正脈。元定日夕研摩,通曉大義,嗣聞朱熹名,特往受業。兩下晤談,熹驚詫道:“季通你是我友,不當就弟子班列。”元定仍奉熹為師。尤袤、楊萬裏等,交相薦引,屢征不起。會偽學論起,元定歎道:“我輩恐不免哩。”及道州遭謫,有司催迫甚急,元定毫不動容,即與季子沈徒步就道,馳行三千裏,足為流血,無幾微怨言。且貽書誡諸子道:“獨行不愧影,獨寢不愧衾,勿因吾得罪,遂懈爾誌。”逾年病歿,當世稱為西山先生。

慶元三年冬季,太皇太後吳氏崩,遺詔謂:“太上皇帝,疾未痊愈,應由承重皇帝服齊衰五月。”寧宗改令服喪期年,尊諡為憲慈聖烈四字,攢礻付永思陵。越月詔籍偽學,列籍凡五十九人,一並坐罪。試錄述姓氏如下:

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曾居宰輔。)、朱熹、徐誼、彭龜年、陳傅良、章穎、薛叔似、鄭氵是、樓鑰、林大中、黃由、黃黼、何異、孫逢吉(曾任待製以上官職。)、劉光祖、呂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沈有開、曾三聘、遊仲鴻、吳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範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燮、陳武、田澹、黃度、詹體仁、蔡幼學、黃灝、周南、吳柔勝、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曾任散官。)、皇甫斌、危仲壬、張致遠(曾任武官。)、楊宏中、周端朝、林仲麟、蔣傅、徐範、蔡元定、呂祖泰(俱士人。)。

黨禁既興,《六經》、《論語》、《孟子》、《中庸》、《大學》諸書,亦垂為世禁。朝右無一正士,所有宰輔以下,統是韓家門內的走狗。胄亦早封保寧軍節度使,尋複加官少傅,封豫國公。吏部尚書許及之,諂事胄,無所不至。每思胄援引,得預樞要,偏待了兩年有餘,望眼將穿,一些兒沒有佳報,他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楚,沒奈何靜俟機緣,再行乞請。(想是官運未通。)

可巧胄生日,開筵慶壽,群臣各敬送壽儀,屆期往祝。及之也硬著頭皮,割舍千金,備得一分厚禮,先日恭送。到了往拜的時候,日未亭午,總道時候尚早,不妨遲遲吾行,誰知到了韓宅,閽人竟掩門拒客。他驚惶的了不得,輕輕的敲了數下,但聽門內竟嗬叱出來;再自述官銜,乞求放人,裏麵又厲聲道:“什麼裏部,(吏與裏字同音。)外部?如來祝壽,也須清早恭候,現在是甚麼時候了。”及之心下益慌,情願厚贈門金,懇他容納。(已是臨渴掘井。)閽人方指示一條門徑,令他進去。看官道是何路?乃是宅旁一扇偏門,凡奴隸及狗,由此進出。及之已喜出望外,便向偏門中傴僂而入。那閽人已經待著,由及之饋他多金,方引入正廳拜壽。及之到壽壇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禮,然後轉入客座,但見名公巨卿,統已先在座中,(你會巴結,誰知別人比你還要巴結。)自己愈覺懊悔。及酒闌席散,先搶步上前謝宴,最後方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