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塵湮呆坐在地上,目光癡癡傻傻地看著吟歌臣:“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她突然笑起來了,笑得淒涼,笑得失魂落魄,同時也笑得讓人心痛。
吟歌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路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傷與冷酷,同時也非常矛盾。
等她笑夠了,吟歌臣才緩緩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那我就不能留你。”
吟塵湮冷眼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這眼神刺痛了吟歌臣,他不得不輕輕挪開與她對視的視線,吟塵湮冷冷的問:“你要做什麼?殺了我?”
“不。”吟歌臣搖頭,像是在極大的決定,“你隻需要回到你最初的地方。”
“最初的地方……”吟塵湮低聲念著這句話,然後突然笑了,“哈哈哈哈……最初的地方,好一個最初的地方……真是諷刺,轉了一大圈,最後也不過是這個結局。不過也好,塵歸塵,路歸路,借來的總是要還的。”
————————————————/我是時間分割線/————————————————————時間一晃而過,像是一把殘忍鋒利的刀,在人們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然而,黑塔裏的時間像是被神靜止了一樣,任歲月流逝,它依舊寂寞如初,不動分毫。
黑塔頂端有座鐵牢,傳說這裏關著左家的三小姐。三小姐從小患有瘋癲,一直神誌不清,吟家家主非常愛惜這個妹妹,又不忍心看到她瘋狂的模樣,於是將她關進了黑塔頂端的鐵牢。黑塔是吟家的禁地,一切外人禁止入內,就連家主也很少進去,每天會有一個穿著黑色鬥篷,將自己從頭到尾都裹起來的駝背老人,風雨無助,給三小姐送著飯食。
漸漸地,好奇黑塔的人越來越少。
一年,兩年……五年,六年……
就連吟塵湮也忘了,自己在黑塔裏麵關了多久。
最初的時候,她還會像以前那樣,每一次日出,便用鐵片在牆壁上劃出一道痕跡。後來,她就懶了,不再執著於時間。就算記住又能怎樣?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期待了,每活著一天,就像是一段煎熬。她在時間的長河裏,苦苦的掙紮,虛度著每一寸光陰。
最開始,她會在無聊的時候,想想以前的事情,會想起很多人。比如說,她會想起夏水,想起他們第一次在潮汐郡見麵,想到她們合夥從桃姨手裏逃出來,想到他們在去歎息城的點點滴滴……她也會想起白芫節的時候,她被陌荼帶進了幻境,遇到了神秘少年摩蘇,他們一路經曆危險,然後從陌荼手裏逃脫……直到最後,她在輪回鏡中看到了陌荼和摩蘇的前世因果,得知他們竟是同一個人分裂出的兩種性格……她又想到了什麼,她想到了吟歌臣,想到了那些美好的記憶……她忘掉了很多悲傷的事情,腦子裏隻剩下那個美好的、溫柔的哥哥……
她想到了很多人,卻唯獨很少想起舒白崖。不知為何,隻要每一次想到舒白崖,她的腦袋就特別的疼,就跟針紮似的。所以,她就不去想了……
這時,外麵傳來鐵鏈滑動的聲音,吟塵湮抬起頭,視線落在入口的位置。沒過多久,入口處出現一個提著食盒的老人。她的嘴角慢慢揚起一抹微笑,笑得很好看,卻很蒼白,沒有一絲溫度,讓人覺得那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小黑,你又給我送飯了。”吟塵湮聲音輕快地說。
小黑像往常一樣,沒有說話,將食盒放在鐵柵欄邊上,打開,裏麵是簡單的小菜。
“小黑,你跟我說說話唄,我都好久沒聽到有人說話了。我怕,如果再聽不到別人說話,我真的會瘋掉的。”吟塵湮雙手抓住柵欄,哀求道。
小黑將裝菜的碟子,一個一個拿出來。吟塵湮苦笑著,放開柵欄,縮回牆角,將頭埋在膝蓋上。沒過多久,小黑離開了,腳步聲越來越遠。她蹲在那裏,靜靜地,一動不動。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才慢慢抬起頭,走到柵欄邊,伸出一隻蒼白幹瘦的手,拿起地上的碗筷。
有些冷了……可是,不吃就會死啊。
但是,這樣活著,還不如去死。
可,想死卻死不了。雖然吟歌臣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但她知道他的眼睛無處不在,她死不了,他也不允許她死掉。他要慢慢地折磨她,讓她精神崩潰、失常,讓她活在時間的煎熬裏。
如果,當年她沒有離開黑塔,她或許能安靜的呆在這裏,可她接觸過外麵的世界。聞過花的芬芳,聽過鳥兒清脆的歌聲,感受過風的輕撫,同時也知道陽光的溫度……她擁有過這些,現在卻讓她原離這些,很痛很痛,就像是拿刀在手臂上,一刀一刀地刮著自己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