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鳶拉著許氏的手,輕輕地捏著。許氏被裴老爺養得極好,一雙手白嫩細膩,柔若無骨。
可就是這雙手,上一次用發簪紮得自己滿後背的窟窿,差點沒救過來。
這一次同樣拿著發簪插進自己親生兒子的胸膛。
許氏好似沒有聽到薑鳶說的話,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哭哭笑笑,瘋婦一般。淚水和鼻涕混在臉上,將發絲粘上,也沒有理會。
謝劍在旁邊叉著腰站著,雙眼噴火看著許氏,摩拳擦掌總想上來給許氏幾拳,走到薑鳶和許氏身邊,又想起自己徒弟的交代,低聲咒罵一句,又轉身,走開不過幾步,又倒回來。
蹲身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遞給薑鳶。
“小嫂嫂,你將這藥給我那苦命徒兒送去吧!”
薑鳶看著他遞過來的黑漆漆的瓷瓶,並沒有接。
“謝師傅你直接給他拿過去就好。我待會兒送夫人回房後,立刻就給你們準備熱水布條送過來。”
謝劍怨懟地看了一眼許氏,“這女人發起瘋來太厲害,你根本控製不住。而且徒兒要我好好照顧她。我就得把她看緊了。送藥這件事,也就隻有辛苦小嫂嫂一遭了。”
薑鳶看向許氏,看著她並不算清醒的模樣,想著裴亦安那汩汩往外冒的血,明白不是矯情的時候。自己在這裏多猶豫耽擱幾刻,裴亦安的危險就多幾分。
她接過藥,準備起身離開,卻突然發現自己衣袖被拉住。
回頭一看,就發現是許氏,滿眼淚水地看著自己,喊出了一聲:“三娘。”
薑鳶一時茫然,沒明白什麼意思。
謝劍不耐煩地打掉許氏手,催促薑鳶快去。
許氏還想糾纏,直接被謝劍扣住雙手。薑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許氏開口咒罵謝劍的聲音,回頭一看,謝劍一個手刀,砍向許氏後頸,將人打暈過去。
薑鳶沒做停留,加快腳步。
來到裴亦安的屋外,看著裏間黑漆漆的一片,薑鳶叩門力道也放輕了些。
裴亦安定然不會現在睡下,要麼是心情不好,放任自己的傷口,自己躲在黑夜裏舔舐傷口,要麼就是怕吵醒已經睡下的裴亦琛。
薑鳶敲了三聲以後,靜等在門口。
片刻之後,聽到一個低沉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何事?”
薑鳶輕輕柔柔地回答:“二叔,謝師傅讓我給你拿了藥來。”
“用不著。”
聲音有些啞,低低沉沉,極力掩飾著情緒。
薑鳶捏緊手裏的瓷瓶,沒有開口多勸,隻是將藥瓶放在地上。
“二叔,兵荒馬亂之際,老弱婦孺是第一批丟掉性命的。今日若不是二叔相救,想來我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骨。”
薑鳶身子不受控製地顫抖。
她回想起今夜發生的種種,心底那份被求生欲望強製壓下去的恐懼開始蔓延開來。
她努力呼吸平複情緒。
她並不想提起這件事,現在這樣說,也不過是想要勸慰裴亦安。
讓他知道,裴家現在除了他,沒有別的男人,如果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麼他疼愛的弟弟,關愛的娘親,可能會遇到她薑鳶今日遇到的這般危險。
“多謝二叔,早些休息,我們明日還要操辦老爺的出殯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