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浩南叫了起來：“爹，你沒有，沒有——你會好的，你沒事，會好的……”
“傻孩子，我的事我知道，是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中年人費力地喘了口氣，順著嘴角流下了一道血沫，看著浩南的眼睛也開始暗淡下來，用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孩子，去——看看那——花——那裏有……”話還沒說完，便無力地垂落下去。
浩南見此情景，再也抑製不住的悲傷如滔滔江水，奔流而下，一聲悲愴的呼喊在山穀中久久回蕩：“爹，爹，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也許是浩南的呼喊起了作用，那中年人暗淡的眼睛裏再次泛出一絲光彩，看著滿臉淚痕的浩南，露出了一絲憐愛，費力地張了張嘴唇，裏含混不清的說道：“仙——人——崖——”驀地，時間如定格了一般，再沒有任何聲息傳出。那眼角的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頭，空洞的眼睛望向天空……
“爹，我還有話沒說，還有事沒做啊，爹——你咋就走了啊，爹——”
撕心裂肺的喊聲從浩南哪兒發出來，在幽靜的夜空陣陣回蕩。
……
“孩子，你爹累了，也該歇歇了……”一直坐在那兒的老人扶著桌子慢慢地站了起來，蹣跚著來到趴在中年人身上痛哭失聲的浩南身後，伸出那雙被歲月侵蝕地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浩南的頭發，看著床上那張灰白色的臉龐，俯下身去，顫抖著用袖口擦去了那臉上的淚痕和血漬，合上了那望向天空的眼睛，把被子拉了拉，小心奕奕地蓋在了那張臉上，嘴裏喃喃著，“孩子，睡吧，睡吧，苦了一輩子，累了一輩子，也該歇歇了。孩子……”
老人歎了口氣，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俯下去的身子再也沒有直起來，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屋外。
“把引魂燈點上吧，不能讓他摸黑上路，苦了一輩子，唉——”老人長歎一聲，吩咐道。
在門口，老人就勢坐在了地上。看著正在哭喊的浩南，禁不住老淚縱橫。“孩子，你放心吧，我知道，我會好好地看著浩南，不讓他亂來。孩子，你就放心去吧……”老人喃喃著，不時的背過身去擦拭臉上的淚水。
婉秋站在門口，看著無力地跌坐在門前台階上的老人，再看看那趴在床邊涕淚橫流的浩南，心如刀割一般，一手撐著門框，淚水已經把地麵打濕了一片。
過了一會兒，老人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沒有任何神彩，一下子似老了許多，用滿含愛憐的眼神看著浩南，自言自語地說道：“孩子，你在這守著吧，好好看看你爹，給他說說話，別讓他一個人在路上難過……”
老人看了一眼倚在門框淚流滿麵的婉秋，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顫抖著身子，艱難地來到院子中間，抬起頭，看著天上那一閃一閃的星星，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老人咬著牙，臉上的肌肉似乎在抽搐著……約有一袋煙工夫，老人才慢慢地轉過頭，對著院子裏的兩個後生崽小聲說道：“狗兒啊，蛋兒啊，您倆在這陪著浩南，別亂說話，啊，讓浩南好好陪陪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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