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浩南已不再哭喊，隻是坐在床前，摸著他爹的手（那是一隻長滿老繭，溝壑縱橫的手）一聲不吭。二狗、二蛋在一旁坐著，偶爾起來去添添燈油，撥弄一下燈花。屋裏靜的有點可怕。以致燈花炸裂的聲音顯得那麼清脆。
浩南把頭伏在床上，伏在父親那早已不再溫熱的胸膛上，再也感受不到那曾經有力的心髒的跳動，滿臉的淚水像決堤的河流，四處流淌。
漸漸地，浩南閉上了眼睛。
……
險峻無比的山崖下，林木蔥蘢，明媚的陽光照在崖底的石頭上，清新宜人的山野氣息讓人心曠神怡。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站在石頭上，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巒，伸展開雙臂，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山野的清新，石頭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偶爾有一隻小鳥飛過，落在一旁的樹枝上，扁著頭看著這兩個人兒，發出幾聲清脆悅耳的鳴叫。
“爹，爹，這兒好美呀。綠的山，清的水，藍的天，還有漂亮的石頭……”小男孩雀躍著，一臉的興奮，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似是在期待著什麼。
“傻孩子，哪有清的水，藍的天？你看這兒有水嗎？”男人微笑著，給了一個小男孩並不滿意的回答。
“哼，我才不管那麼多呢，老師說形容景色美麗就是這樣的。”小男孩倔強地說。言語中還有一點不講理的味道。臉上卻透出了些許失望。
……
一條崎嶇的山道上，小男孩仰著臉，一臉迷茫地看著身旁的男子，用小手擼了一下鼻涕，稚嫩地問道：“我們去哪呀，爹？”
“回家。”男人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果決。
“家？，我也有家了，噢，我也有家了。”男孩兒歡快地叫道，“家美嗎，爹？”
“你說呢？這裏美不美？前邊就是，就是那兒，看到了嗎？”男人笑著說。
“沒有。”男孩兒有點失望。“爹，你為什麼原來老不讓我叫你爹？要不是我很想有個爹，你不會現在還不讓我叫吧。”男孩兒的聲音竟然有一點哀傷，這讓那男人嚇了一跳，連忙應道：“傻孩子，那時爹還沒想好。”
“那現在呢？”男孩兒不依不饒。
“想好了，”男子滿臉苦笑，“從現在起，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
“爹，噢——，爹，噢——，這次是真爹嘍——”男孩兒一蹦大高。歡快的聲音在山坳裏一遍遍地回響。
……
“劍雄，這小孩兒誰呀？”一個健壯的漢子扛著一包山貨迎麵走來，見到這一大一小，熱情地問道。
“我兒子”。男子自豪地說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你兒子？這才幾年？不顯山不露水的，你小子——嗬嗬，可真有你的。”那漢子古銅色的臉上掛滿了笑容，話語中卻有著幾分難以置信的樣子。
“飛哥，別說了，真是我兒子。”男子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
“嘿，你小子行啊，怎麼就你倆？還有一個呢？啥時候讓我們大家見見，別藏著掖著，啊？”那漢子嗬嗬笑著，探頭向四周看了一圈，笑著說道。
“好咧，飛哥，那我先走了。”男子說著，拉起小男孩，好象躲什麼似的，急急地走開。
“你走、你走，”這小子，還真行呀。飛哥搖搖頭，自顧自走了。
……
“爹，我咋沒見過我媽？對，我媽呢？你把她藏哪兒了？”男孩兒此時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連聲問道，那俏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男子，小臉上充滿了期待。
“這個——”男子張口結舌，一臉地尷尬。
……
“劍飛啊，看到劍雄了？”村口，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問道，眼神裏充滿了喜悅。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十來年了，劍雄這孩子，終於回來了……”
“是啊，大伯，他還帶了個小孩，那小孩還叫他爹，都七八歲了。”劍飛說道，臉上好象還帶著些許羨慕。
“胡說，他才多大呀，啥時候有的老婆啊，還七八歲。”老人有點驚訝，一臉地不相信。
“真的，真的，他也出去這麼多年了，也許在外邊找的吧。”劍飛連忙說。
“哼，這孩子，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老人冷哼一聲，暗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