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汶川前一天,世空去找那個先鋒派作家,其妻說去汶川了,於是又來找小婁。小婁在裸睡,大腿一片血赤。見到小婁,世空說連個褲頭也不穿。小婁說習慣了。世空說把衣服穿起來吧。小婁走到床邊拿衣服。這時一隻蒼蠅落在小婁大腿上。小婁手一拍,那蒼蠅飛走了。穿好衣服,小婁問世空有什麼事。世空說要去汶川了。你去汶川?小婁有些吃驚,又有些不舍。世空說本來我想逗你一起去的,可你這樣怎麼去呢?小婁說就是沒病他舍不得原來鄉下那個女子。世空說你又和那女人好上了。小婁搖搖頭。幾天前,小婁到那個村莊去看那個鄉下女人。當時那個鄉下女人在給孩子唱兒歌。圓圓的臉上現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小婁走上前與那個女人說話。那個女人說你來幹什麼?小婁說想你呀。那女人說我又不是你女人。小婁說曾經是吧?女人轉過身。小婁撫摸著孩子的臉。女人抱起孩子進屋去了。
馬蘭花已回來,表情憂鬱。黃清在她身上做的各種姿勢一個也記不清。
世空整整睡了一天,直到窗欞塗上一片紅光,這才起身扭開自來水猛灌一氣,然後掩門來到街上。街上一片黃昏的景象,世空悲涼起來,像心裏飄進雪花。湧起的烏雲很快掩住了霞光。一切又變得昏暗起來。走到離火巷口,世空看到一簇紅火,這是與馬蘭花第一次進離火巷看見的鐵匠爐。離巷口不遠,橘黃的路燈已經亮起,在五十米外的地方,影影綽綽移動著一個個模糊的女人身影。世空想接近那些身影,又沒有接近。他想起黃清想起馬蘭花,想了之後又恨起來。他恨馬蘭花恨黃清恨巧雲和林如夢,如果林如夢嫁給他,也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巧雲不是選擇小破爛王,現在他還有可以傾訴的。提起巧雲,世空心裏更多的是悲哀和難過。後來,世空將腳步轉向了醫院。
巧雲還是那個樣兒,滿臉憔悴,隻有她的母親守在一邊。世空沒有話,隻是流淚。巧雲轉了臉說:“別為我哭好嗎?”世空點點頭,眼又紅了。巧雲問莊姐呢?世空說莊姐準備到汶川去。巧雲說去那幹什麼。世空說汶川地震了,死了很多人。在什麼地方?在四川。巧雲淒然笑了一下,問世空怎麼沒去?世空不知該怎麼說。巧雲又說道去吧,哪兒需要人。世空點下頭。巧雲又問起馬蘭花。世空眼閃淚花。不要哭,我死不足惜,國家有難,現在是你報效祖國的時候。世空重重地點了點頭。月亮悄悄地爬上來,越過微藍的天空。世空抽出手來,輕輕悄悄的來到大街上。有車子悠悠駛過,不知怎的,世空竟來到了垃圾巷。巷內闃靜無人,過先生住過的房子顯出模糊的輪廓,一個細長的身影在月光下輕輕地搖晃著。過先生嗎?世空久喊無人回應。
林如夢和女兒在熟睡。當洪水漫進飯店時,林如夢和男友慌忙爬上三樓。現在林如夢和男友已經不來往了,原因是男友討厭林如夢嗜酒。世空在林如夢住的那個巷口思忖了一會,走了。世空還想去看沈老太以及她身邊的那個仆人,走了幾步又回來了。
這天夜裏,馬蘭花幾次起身到外麵望世空,總不見人影。最後一次回到床上,伸手摟住了那隻電動狗。
世空在外遊蕩了一夜,天亮時回到離火巷家中。馬蘭花抱著電動狗熟睡,兩隻白乳緊貼狗的腦袋。
世空啐了一口唾沫,走了出去。剛到門口,遇上黃清的弟弟黃安。黃安將一台錄音機放到世空手裏,說是黃禍叫他送來的。世空捧著錄音機有些猶豫。黃安複拿過錄音機,錄音裏傳出黃禍的聲音:是空哥嗎?現在汶川發生特大地震,人傷亡很多,我真想去汶川救援難民,可是我的腿不行。你呢?你怎麼不去汶川?世空對著錄音機說:我去汶川的!我去汶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