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纖手馭龍(2 / 3)

樸日升安慰辛黑姑幾句,便舉步出場,道:“裴夫人猜得不錯,樸某果然蒙恩師賜予功力,才抵敵得住遁天子的毒蛇信,但是不是嬴得裴兄的‘無形劍’,還須事實證明。”

裴淳拱拱手,道:“在下功力淺薄,還望樸兄手下留情。”

樸日升道:“裴兄好說了,請!”

兩人邁步盤旋,各亮門戶,裴淳首先主攻,使出無形劍奇功,向他麵門刺去。

樸日升伸手一招,居然帶歪了他的劍勢,接著使出天山神掌,連續猛攻。他目下功力非同小可,勁風潛力到處,裴淳雖然已使出天罡手封架,卻震得腳下不穩,連連後退。但最驚人的還是樸日升居然能在指尖發出勁力,抓歪了比真劍還要鋒利的無形劍。

裴淳自然識得他這種功夫,心中大為凜駭。不過他接續使出“無形劍”之後,不久就穩住了陣腳。

旁觀的辛無痕突然恨恨地跺腳,向辛黑姑說道:“孩子你瞧見了沒有?”

辛黑姑茫然道:“瞧見了什麼呀?”

辛無痕道:“樸日升使的是‘五行神拿’奇功,這種絕門功夫你竟瞧不出來麼?”

辛黑姑這才驚啊一聲,道:“他修練這等絕門功夫?那麼……我們……”她沒有再說下去,心中卻忽然暗暗竊喜。

要知所謂“絕門功夫”那是一種不能再有後代的奇功,也就是說練成這等蓋世武功之後,便須至死禁絕色欲,決不能破戒,否則便會喪命,既是不能生兒育女,所以稱之為“絕門功夫”。

這種功夫既是付出如許代價,當然十分厲害不過,但其危險性也同樣的大。若不是當真自信看得破色欲之關,又自信能抵受任何誘惑的話,誰也不敢輕易修煉,而且亦不一定練得成功。不然的話,天下間所有的練武的佛道兩門之人盡都是天下無敵高手了。

辛黑姑想起了芳心暗許的淳於靖,是以暗中竊喜,不過她知道母親脾氣古怪,可不敢流露出來。

另一邊的李星橋,亦已把樸日升練成了“絕門功夫”之事告訴了薛飛光,薛飛光心頭一震,想到:“這樸日升雖是一代奸雄,智略武功都淩蓋當代,但終是過不了‘情關’,想來他下決心練這等功夫之時,那雲秋心姐姐的倩影對他必有莫大影響。”

戰圈中裴、樸二人兔起鶻落,勁風卷刮,站在兩丈以外觀戰的人,仍然感到無形勁氣極為淩厲。

裴淳的無形劍招數極盡變幻奇詭之能事,手法奧妙,而左手忽而使掌,忽而使指,以輔助無形劍功力之不足,那掌指招數卻甚是古樸平實。這刻他已盡施一身絕學,也用上了十成功夫,竟能合奇正之妙於一身。

饒是如此,也不過跟樸日升打個平手而已。因此瞧得薛飛光大為擔心不已,她覺得今日之戰無論哪一方敗亡都不妥。裴淳是她的夫婿,自不待言。而這樸日升竟是如此癡愛戀慕雲秋心,這也使她感動異常,實是不想樸日升死在裴淳手底。她平素智計,宇內無雙,但如今卻毫無辦法,隻好幹瞪眼著急,圓圓的臉龐忽紅忽白。

李星橋注意到她的神情,便道:“別擔心,小裴淳大概不會落敗。”

薛飛光歎口氣,說道:“我可不是單替他擔憂呢!”

李星橋皺眉道:“胡說,難道樸日升戰死了,也使你感到難過麼?”

薛飛光道:“師叔有所不知,他乃是為了雲姐姐之故才下此決心去練這等絕門功夫,試想他對雲姐姐何等癡情?況且,他今日隻要取勝不了,回去定必潛心苦練。過個三年五載之後,一切便都煙消雲散,再不會發生爭端了。”

李星橋道:“你說的太含糊了,我聽不懂。”

薛飛光道:“樸日升一旦隱居苦練武功,過個三年五載,他便會想通許多人生道理,覺得自己既然已是絕後之人,縱然稱雄天下,亦有何用?所以屆時一定會淡下再尋裴淳決鬥之心,久而久之,武林中便將失去他這一號人物了。”

李星橋沉吟道:“這話也有道理,因為他不是以天下為己任那等俠義人士,所以一旦心灰意冷,極可能從此長逝山林之中,永不出世。”

他們談論之際,辛無痕卻越來越光火。隻因辛黑姑故意發出傷心的啜泣聲,她乃是以進為退,先露出傷心之情,使她母親一氣之下要她嫁給別人。假如她露出喜色的話,辛無痕說不定會將錯就錯,讓他們成為有名無實的夫妻。

辛無痕當然十分光火,因為樸日升此舉,一則竟不與她商量一下,二則分明不把辛黑姑的終身幸福放在心上,也就是說他對辛黑姑全無愛情可言。她越想越怒,當下用手勢發出命令。人影連閃,出來了四個人。帶頭的是蒙住麵孔的幹手劍魔申甫,其次是雕仙司徒妙善、書聖吳同和路七。他們迅即集合在辛無痕身側,辛無痕尖聲喝道:“樸日升你簡直是自尋死路,你以為我已沒法子取你性命麼?”

她的聲音用內力傳入戰圈,樸、裴都聽得清楚,若不是用內力傳送,這兩人正在激鬥之中,可就不一定會聽見。

樸日升功力奇高,雖是未能取勝,但有意敷衍對手的話卻綽有餘裕,因此他能夠分心開口,他縱聲笑道:“辛仙子責罵得是,樸某果然負愧於心,可不敢還口。不過辛仙子如若打算親手殺死樸某,那也不妨上來試一試,恐怕你連我們這個戰局也無法拆解得開呢!”

他決不是狂傲自大,而是說出實情,好教辛無痕知難而退。須知大凡想拆解一場戰局的話,這個人的功力一定得比交戰的雙方略高少許才行,尤其是交戰之人功力越高,就越沒有僥幸的機會。隻因當他闖入圈之時,等如強硬幹涉一種均勢,在均勢的兩人自然而然不由自主的集中力量向介入者攻去。

試想若是功力強不過他們任何一方的人這麼做的話,焉能受得住兩人合力的一擊?假如介人者功力略高一籌,誠然可以出手,但還須看準時機,一舉功成,否則也很難禁受兩人合力一擊。

辛無痕平生哪曾如此丟過麵子,氣得一晃身就撲到戰圈切近。人影連閃,那申甫等人已跟蹤撲近去,準備援救辛無痕。這個當兒,連李星橋也緊張得不知不覺移前尋丈,站在七八尺外觀看形勢發展變化。

辛無痕並不是冒冒失失就衝入戰圈,她迅快地繞著裴、樸二人旋走,找尋空隙。

裴淳必須全力應戰,所以既不能開口,也不能減弱出手時的功力。

辛無痕一晃眼已旋走了五個圈子,但覺這兩人鬥得激烈無比,勢若雷霆,每一招出手都變化無窮,難以盡測其妙。這一來當真沒有法子下手,隻氣得她眼都紅了。不由得激起她天生橫蠻執拗的性子,打袖中取出一把金光燦然的短鉤,厲嘯一聲,硬是向戰圈內撲去,她竟然在看清楚無法拆解之後硬闖入去,這可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舉動,眾人都不覺為之一怔。

辛無痕首先便感到五縷勁厲無比的力道襲到,她揮鉤疾劃,“奪”的一聲,銳鉤竟被那五縷勁力搶出手,向天空飛起。當她短鉤脫手之時,肋間也感到劍風刺到,淩厲之極,使她泛起無法抵拒之感。

這一劍乃裴淳的無形劍,裴淳雖然萬分不想傷她,但這刻乃是勢出必然,自己全無控製之力。換言之,他縱是一劍刺死辛無痕,但卻等如他和樸日升兩人合力刺殺的一般。而論到責任,則裴、樸兩人完全不必承擔,事實上隻是辛無痕自殺而已。

正當這死生一發之際,猛聽“當”的一聲破空之聲起處,裴淳但覺無形劍一震,竟蕩開半尺,於是乎劍尖貼著辛無痕身體滑過,竟沒有傷到她。

樸日升已躍出圈外,當下向李星橋拱手道:“李前輩功力已複,實在可喜可賀。”

裴淳也借勢躍出尋丈,大聲道:“多謝師叔。”

辛無痕一伸手接住從空中落下來的短鉤,滿麵殺機,森冷地瞧著樸日升。

樸日升雖是不懼,但心中卻大感歉疚,忖道:“她為了女兒的終身才會如此忿恨,此是人之常情,我須得忍受下她的責罵才合道理。”

辛無痕已冷冷道:“樸日升,你練那五行神拿之時,你師父簡十全知道不知道?”

樸日升道:“家師自然知道,但在下年紀雖小,家師亦無法事事幹涉,所以他老人家雖是不讚成,卻也不曾阻止。”他這幾句話,便把簡十全殺身之禍免掉,要知這刻在簡十全身邊有兩個壯漢,都拿著利刃,隻等辛無痕一聲令下,就可立刻割下簡十全的人頭。簡十全因已把全身功力送與樸日升,是以決汁打不贏那兩個武林健者。

辛無痕沒有下令把簡十處死,卻仰天冷笑道:“樸日升,你知不知道五行神拿最忌憚的是什麼物事麼?”

樸日升頷首道:“在下曉得。”他可不說出來,免得讓對方曉得,便會去尋來製他死命。

辛無痕又冷森森地笑了數聲,才道:“本仙子如若沒有製你們死命之法,怎敢與你們合作,你瞧瞧看這是什麼?”

她從囊中取出一個扇形方盒,打開盒蓋,取出一根細如小指的樹枝,長約三尺,乃是盤屈在盒中,取出之後,卻彈開來挺得筆直。

旁人瞧起來隻不過是一根富有彈性的樹枝而已,而樸日升卻不由得麵色一變,問道:

“那是什麼物事?”

旁人都感到奇怪,隻因樸日升見了這根彈性甚強的樹枝,麵色大變,卻又動問是何物事,然則既不知此物是什麼,怎麼驚懼?

辛無痕冷冷道:“你認不出此物不足為奇,若是簡十全在此,定必跪倒認輸,任憑處置了。”

旁人這才明白樸日升大概是約略曉得這是製他之物,卻因未見過形狀而不敢確定,方會動問。

樸日升道:“仙子之言差矣,此物縱然能製在下死命,最多也不過一死,何須下跪認輸?”

辛無痕道:“那麼你就試一試吧,到時包你後悔不曾下跪求饒。”她舉步向樸日升迫去,相距隻有五尺左右,挺枝刺出。

忽聽“嗤”一聲響處,她手中樹枝向橫蕩開,原來是裴淳出手以天機指震斜樹枝。

辛無痕嚴厲地瞪住他道:“你瘋了是不是?我若殺死樸日升,於你有利無害,你為何從中阻撓?”

裴淳凜然道:“你們這等忽而合作忽而翻臉動手的行為,實在可鄙之極,在下瞧了真想嘔吐。在下決不想幹涉,但你們最好別在我眼前動手。”他滿麵流露出厭惡鄙視之色,使得辛無痕為之一怔,不曉得如何應付才好。

辛黑姑卻尖聲叫道:“關你什麼事?”

裴淳的目光移過去,十分堅決地望著她,雖然沒有開口駁斥,但顯然認為並非與己無關。

若依辛無痕的脾氣,這刻定必先對付裴淳,等殺死此人之後才輪到樸日升。但她眼下忌憚的是李星橋似乎已恢複了武功,倒底恢複了多少無法測度,隻知道相當厲害就是了。

她冷冷道:“我若不出手,裴淳就得跟樸日升拚個生死了,若然你願意如此,那麼我就讓你們先拚完這一場再說。”

裴淳嚴肅地道:“在下如不與樸兄真拚一場,他豈不是白白犧牲了?不過今日形勢發展至此,在下倒是覺得不能混鬥一氣了。”

這話一出,薛飛光心中暗暗喝采叫好,李星橋也頷首微笑,大為嘉許。裴淳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