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鬱鬱蔥蔥。水,清冽激蕩。路,曲折蜿蜒。
可是山間雲霧、雲間朝霞、霞中彩虹,再沒有比車窗外更美的景色了。
可是我,可是石頭,可是我們卻呼呼沉睡。
“他倆昨晚是不是出去找小姐了?”於工程師望著我和石頭問袁智平。
袁智平也看了看我倆,“不知道。”
從林芝繼續忘西南走,麵包車吃力地在山間爬行。目的地,是一個叫米林的小縣城。我們的工作是給縣城一家新開大超市安裝監控。
……
很多人說紅酒是需要品味的。
可是,天下間所有的酒都是苦澀的,那麼,苦澀也需要品味?
隻有好酒才需要品味,而我的酒,不是好酒。一個窮困潦倒的人,怎麼買得起好酒?
夜,酒紅色的夜。
有酒的夜晚應該是個浪漫的夜晚,何況是紅酒。
但那個夜晚並不美好,初秋幾乎想到了死。
子彈是個男孩,但他卻留著長長的頭發,他的頭發恰巧也是酒紅色。所以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因為他那酒紅色的長發。
子彈走了,我來後他就走了。初秋甚至沒有把我介紹給他,亦或是介紹他給我。
當我敲開門,初秋驚訝地望著我,當我死死地盯著她屋裏這個染著酒紅色頭發的男孩的時候,她顯得茫然不知所措。是子彈,是子彈自己大方地走上來介紹他自己。
“我叫趙淡,是初秋的同學。”
“呐,初秋,燈也修好了,我就回去了。”
這樣,子彈就走了。
初秋沒有一句送別的話,她還愣在原地。
我把紅酒從袋子裏拎出來擺到茶幾上,還有蛋糕。有蛋糕當然是有人過生日,那個人當然也不是我,我從來不在乎過生日。今天也不是初秋的生日,初秋的生日是前天。
前天我還在林芝出差,初秋打來電話,她問我:“哥,你在哪呢?”我說我在林芝出差,然後她就生氣了。她說我走那麼遠也不跟她說一聲。我借口說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告訴她。然後她才說:“哥,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想你來陪我過的。”
初秋的生日,十八歲的生日。
是的,是十八歲。
我見過她的身份證,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未成年。我也記得,那會我問過她“你多大了?”“你猜?”“肯定不滿二十。”“嗯,十九。”謊言終究是謊言,總會被拆穿。奇怪的是當我知道她騙我的時候,我卻不怪她,反而更加心疼她。
她的生日,她隻想我陪她過。現在我來了,卻發現另一個男人。
初秋終於跑過來:“哥,你不是在林芝出差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似乎我來得不是時候?”
“哪有?”
“剛剛那是你同學?”
初秋低下頭,“嗯。”
“哦。”我起身,“好吧,我走了。”
初秋拉住我的手,“哥,怎麼了?”
我甩開她的手,艱難地說初四個字:“生日快樂。”說完,我甚至不屑再多看她一眼。
初秋突然起身抱住我,她用手臂從背後死死環住我的腰。“哥,不許走。”
初秋是哭著喊出來的,她已明白她的謊言騙不了我。
“你的同學真好,三更半夜來給你修燈泡?我以前怎麼就沒聽說你在拉薩有什麼同學?”
“哥,對不起。”
“我又沒給你找工作,我也沒給你租房子,你不用對不起我?”
“他是我前男友,他是來跟我和好的,我沒同意。”
“是,你沒同意,你沒同意怎麼就和他做了啊?垃圾桶裏的避孕套是你事先準備好的還是他預謀帶來的?這沙發不就是你們剛剛激烈的戰場嗎?”
我掰開她的手,丟下一句:“操,婊子永遠是婊子,死性不改。”
初秋哭倒在地上,我頭也不回地走掉。
從林芝趕回拉薩的時候已經快淩晨,我去選了紅酒,取了在網上訂好的蛋糕。我以為我會給她驚喜,原來竟是她給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