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1 / 1)

初秋站在門口,瞪大眼睛,喘著粗氣。她急急忙忙地跑來,推開門,徐潤正把一勺稀粥遞向我唇邊。

她看見我頭上手上腳上都纏滿了白色紗布,捂著嘴,呆呆走近,輕輕喚了聲:“哥……”

徐潤把粥碗放在床邊的矮櫃上,對初秋說:“你喂他吧。”她起身,讓出位置。

初秋看看我,道:“還是你喂吧,你喂他會更開心。”

我向初秋道:“初秋,你喂我。”

我的話就像命令,初秋從不違抗。

徐潤見狀,拿了牆角的包,“初秋妹妹,你照顧好他,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初秋道:“你等會破殤哥吧,我來的時候給他們打電話了,應該一會就到。”

徐潤望望我,眼中落滿不舍。她終究是放下了包,留了下來。徐潤之前問我她和殤B在一起我會開心嗎?我回答是。然後她抓起地上的包,丟下一句“我走了,等你女朋友來照顧你吧。”我叫住她,讓她幫我給初秋打個電話,她隻說:“有本事你自己打啊。”就走了。我以為她走了就不會回來。所以當她提著保溫桶再次出現時,我竟哭了。她走後我叫來護士,讓她給初秋打了電話。

豆皮和程莎莎先到,豆皮問我是不是吃不起飯了,怎麼就跑去了磚廠?他還罵我***,隻知道幹活不知道拿錢。程莎莎說年底了,新聞天天都在曝光拖欠民工工資的問題,這事怎麼就屢禁不止呢?其實這並不奇怪,很多事情,從來都是屢禁不止的,比如搶劫、強奸,比如早戀。殤B見了我也是劈天蓋地地罵,“你他媽怎麼說也是本科生,怎麼就好意思跑去搶小學生的飯碗,丟不丟人?”騷鬼感歎,曾經校園的風雲人物,如今竟淪落到拉薩河邊搬磚這地步?我感覺他們並沒有把我的傷放在心上,更多是在關注我在磚廠打工這件事情上。麵對他們的善意的嘲罵,我隻淡淡一笑,既不爭辯,也不苟同。

我不是本科生,隻是和本科生一起上了幾天課而已。我也沒有搶小學生的飯碗,許桂林是初中畢業,陳山東還念過職高。

在磚廠打工並不丟人,我反而覺得這段日子,充實而富有意義,因為他實現了我兒時的夢想。我小時就想長大後能像父親一樣做一個農民,可是我的農民夢隻實現了一半,因為我夢想中的農民是像父親那樣待在山溝裏挑糞種地的莊稼人,而非剛過完年就急忙聯係黃牛黨擠上火車外出的農民工。我相信將來某一天,我還是會回到家鄉,守著屬於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扶著犁,吆喝著大黃牛,所以我並不急,我的夢想遲早會實現。

我們屬於這個社會最尷尬的階層,恰巧又遇上最尷尬的年齡。

我們既不願意委屈自己放棄夢想,又改變不了現實成就夢想。

有多少人,還行走在路上,他們懷著最初的夢想前行,一路坎坷,當他們到達自以為的目的地,回首尋覓,才發現最初那個最幹淨最純粹的夢想早已丟了。

在這個繽紛世界,在受夠了譏嘲冷眼,看慣了世態炎涼,了解了潛規則,懂得了世俗人情之後,又有多少人,還在堅持最初最真最純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