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飛雪頓了一頓，估計他看到我的反應了。我嚐到了血腥味兒，因為我聽著這些往事感到了一陣刺骨的涼，涼得發痛，我想讓自己清醒不去抓狂，隻能咬著自己的下唇，咬破了卻也感覺不到疼。
“繼續說吧，我聽著……”
“……那時候恰巧梨姨病倒了，我哥跪著求我爹，說隻要能治好梨姨的病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聽到這裏我猛然一驚，有些事情好像突然明朗了，我抓著簡飛雪的胳膊失魂地問他：“所以你是說，那時候我之所以會在宮門前的樹下見到簡寒，真的是被安排好的？”
“不可以說是……”簡飛雪突然哽了一下，又接著說：“我爹把玲妃的計劃告訴我哥以後，我哥猶豫著不肯，後來就被打了一頓，奄奄一息之際我爹又招呼著要打死梨姨，我哥昏過去之前答應了，然後就被扔在了宮門前。”
最後繞啊繞，還是繞了回來。
我跟簡寒到底是偶然，還是已經注定好的，都不重要了。
那日在樹下發現重傷的他，如今還曆曆在目，他的堅定，他的柔情，他的笑他的恨，他的希望還有他的自責，都深深的刻在我腦子裏，刻在我心裏。
我突然很想哭，哭喊出來，卻不知道是哭喊簡寒的不幸還是我的不幸。
“最後梨姨病死了，因為我哥愛上了你，他的敵人。他從前就一直在保護著別人，但是隻能是一個人，他為了保護你，保不住自己的娘親，到後來他又發現，其實他連你都護不住，所以他走了。”
“去哪了？”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了哽咽了，一句話說出來有些艱難。
“他回到了西平王府……因為我走了，於是他成為了世子。他開始自己學兵法，學心計，我爹娘病逝以後他一手掌管整個西平王府，給整個王府來了一次大換血，成為他自己一個人的王府……”
“然後他開始步步高升，後來向父皇指明要娶我為妃，都是為了保護我？”我抬起頭直視簡飛雪的眼睛，他眼圈都紅了，跟隻兔子一樣，而我又何嚐不是？
“是的，都是為了保護你，但是你最終還是走了。”
“我……”
“你知道他那麼強硬的一個人，為什麼會放你走嗎？”簡飛雪逼視我，帶著一抹苦澀的笑，“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不夠強大。這次你走了以後，他回來白花閣找到梨姨曾經最好的姐妹胡蝶，求她收留你照顧你，不然你覺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順利？自那天開始，他就拚了命一樣去擊敗身邊一切不利於他的人，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就是等著有一天能夠接你回去。”
我聽著聽著都哭了出來，眼淚不聽使喚地往下掉，一顆接著一顆，我整張臉又贓又花跟街上叫花子的都差不多。
為什麼簡飛雪不抽我一巴掌呢？他一巴掌抽死我該多好啊。簡寒以前是那麼純淨的一個人，喜怒哀樂表現得那麼直接，喜歡他就笑，不喜歡他就直接動手，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學什麼心計，他這麼剛強的一個人，在別人麵前點頭哈腰跟條狗似的他哪裏受得了？
從前還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一再對自己說要相信他，要好好的過日子，可我老是抓著自己的過去不放，讓自己變成一把刀，歇斯底裏地在簡寒身上一刀一刀地刮，一刀一刀地捅，一次比一次深，可他流的血都讓他藏在身後了，從來不會讓我看見他自己所受的痛苦，從來不會讓我感到更多的不安。
簡寒啊簡寒，你怎麼就那麼笨？麵對像我這麼一個笨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人，你怎麼就喜歡藏著掖著呢？我根本就發現不了啊！
“小鳶，可以跟我回去嗎？”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在簡飛雪麵前哭得泣不成聲，他扶著我的肩膀我都不敢讓他看著我哭，我用手擋在自己麵前，哭喊得比死爹死媽都要淒涼。
後來簡飛雪俯下身子來抱我，輕輕的好像隻是被一陣清風包圍著，我感覺到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說明天就帶我回家去。
回家回家，突然我眼前似乎浮現出那時年少的簡寒站在宮門外，伸著手朝向宮門這邊的我，笑著說……
小鳶，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