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嫌礦道裏太熱,所以把衣服脫光了?”楊誌如此一想後,覺得好笑,誰會赤身露體在礦道裏幹活。可這衣褲又真真切切擺在眼前,實在叫他納悶兒。
“咦!哪來的沙子。”驀然的,楊誌注意到這套衣褲中夾裹著許多灰色的沙子,與礦道裏的砂土截然不同,像是外來之物。
蹲下身子,楊誌探出手指撚起少許沙子,又發現這似乎不是沙子,沒有粗糙的手感,而是一種細膩,有點像麵粉,卻有淡淡的腥臭味,聞得他忍不住皺起鼻頭。
土鍬、衣褲和沙子,種種蛛絲馬跡都在向楊誌傳達著異常的信息,令他的心底慢慢滋生出不安,突然覺得這礦道的幽暗中,仿佛潛藏著某種未知事物。
心底漸漸發怵,楊誌不敢再多想,拋開雜念,撐大膽子,繼續向礦道深處走去。既然已經發現有人在此的痕跡,他便不能打退堂鼓,有始有終才對得起外麵的大夥們。
走了一段時間後,楊誌的麵前隻剩一堵冰冷的土牆,他已然來到礦道的盡頭。燈光照耀下,他徐徐轉身,得見他的臉上如同蒙上一層霧霾,神色分外陰沉。
一路至此,他終究未尋得半個人,卻在途中見到了數把東倒西歪的土鍬,以及幾套夾裹著灰色沙子的衣物,與最初所見的古怪情形類似。仿佛原本在礦道裏的人,都一起人間蒸發了一般,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久久佇立原地,楊誌若有所思,心裏惴惴不安,就連鼻中的氣息不知何時也變得粗重。他望著前麵不遠處,燈光所照耀不到的幽深黑暗,聽著寂靜礦道中自己發出的呼吸聲,腦海裏莫名地閃現出各種奇怪的念頭,腿腳便像注了鉛似的,難以邁開步伐,隱隱覺得會有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自己,一時間猶豫不前。
正當楊誌心神不寧時,一絲涼氣兒冷不丁的劃過他的後腦,這突如其來的觸感讓他打了一個激靈。猛然轉身一看,除了冷冰冰的土牆,卻不見半點異常。
拉緊衣領,楊誌再也不想待在這了,神色略有倉惶地往回走去。
“哎喲。”走的太急,楊誌的腳尖不小心撞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踉蹌後絆倒在地,手中的油燈也因此掉落,燈油潑灑,燈光瞬間熄滅。
失去光明的楊誌坐倒在地,揉著生疼的腳丫子,心裏暗道糟糕,徹底的黑暗加深了他心底的恐懼感。
隨後他右手摸進衣懷,取出一個黑布袋,提住它往下一抖,一塊白光燦燦的石塊滾落而出。那算不上強烈的光輝,勉強足夠照明所需,略微安撫下他慌亂的心。
這塊綻放白光之物,正是楊誌當初在黑石山頂的巨縫下,通過黑潭水底的發光洞口時摳下的碎塊。由於它很特別,楊誌不便將它放在寢居之地,便用厚厚的黑布袋裝好,放在貼身處。此刻,它剛好派上用場。
借用石塊的光輝,楊誌看清了絆倒自己的東西,是一塊半埋地下的大石頭,如鮮血般紅豔,表麵遍布繁雜的紋理,散發幽森冰寒的氣息,並且有一處裂口。
看著那處裂口,楊誌目光閃爍,判斷那是外力所致,從形狀來看,很像是被采礦所用的土鍬造成。若這麼說來,那便是之前礦道裏的工人不小心挖破的。
“空的!”楊誌用手觸摸裂口時,才注意到這塊紅色石頭竟是中空,因為他的手指直接從裂口伸了進去,察覺到石頭內部空蕩蕩的,且說不出的陰寒,就像冰窖一樣。
“這會不會就是礦頭他們口中的‘黴頭’?”莫名的,楊誌聯想到之前無意聽來的事,而那所謂的“黴頭”似乎為不詳之物,甚至可能就是導致此次礦坑坍塌的緣由。
尚未等楊誌細想什麼,一股寒意卻陡然從背後襲來,直鑽骨髓,瞬間讓他如沐寒冬,冷顫連連。他心中悚然,感應到有危機來臨,驟然回身一看,隻見黑暗中有一雙青光湛湛的眼睛,正陰森森地注視著自己。
與那可怕的眼睛對視的一刻,楊誌心神巨駭,充斥而來的恐懼令他渾身僵硬,如墜冰窟,不敢妄動,心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那雙眼睛如此幽森,如同兩團磷火在燃燒,投來的目光裏沒有絲毫色彩,冷若寒霜,令人不寒而栗。楊誌被它盯得心驚膽顫,覺得眼前有一隻蟄伏的猛獸,而自己則是獵物,等待自己的唯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