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一凡掛念著沈茜，隻住院觀察了一天，就急匆匆地趕回家裏。
大門打開，猛然和南飛四目相對，兩個大男人的“非靜止畫麵”持續了大約半分鍾，南飛才緩緩揮了揮手上的勺子：“哈，哈嘍啊，老沐。”
“傻不傻啊……”沐一凡看著戴個格子圍裙，一手鍋鏟一手勺，滿頭大汗的南飛，和他身後那片熱火朝天的灶台，哭笑不得。
南飛把手裏的鍋鏟一扔，正要佯裝生氣地走上來給他胸口一拳，卻被他一把抱住。
“好，好啦……”除了嘉珊，這麼多年沒人給過他這種級別的擁抱，南飛一時有些無所適從，“你說，你也不多休兩天，反正我輪休，過來做做飯啥的，不就是順手？”
沐一凡拍了拍他的背，道聲“辛苦”，又歎了口氣：“好容易輪休一天，你應該陪白嘉珊多待一會兒啊，平時那麼忙。她那邊……是不是快了？”
“早著呢。修老師說，應該還有十來天的樣子。”南飛的嘴角微微上揚。
“你快回去吧，還是不離人的好。”沐一凡接過他手裏的家夥事兒，又替他解下圍裙，“難為你兩頭跑了。”
“你怎麼住院一天，就變得這樣客氣起來？”南飛咧著嘴笑，“走啦，沈茜剛剛吃了藥睡著，一時半會兒，怕也醒不了。備用鑰匙我給你放老地方。”
沐一凡應他一聲，連忙上了樓。
他原以為沈茜睡著，打算開了臥室門偷偷瞄一眼就走。不料剛一轉身，就聽到沈茜在身後呢喃：“又要丟下我一個人，是嗎……”
心好像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一下，雙腿仿佛有千斤重，再也邁不開步子。半晌，他木訥地回到床沿，堪堪坐下，卻是欲語淚先流：“茜茜……”
沈茜抄起手邊的抱枕，衝著他的臉就砸了過去。冷不防地挨了一下，他卻也不躲閃，連忙俯身上前，一把將她擁在懷裏。
“你，你這人……最討厭了……”沈茜嘴上不依不饒地說著，手邊的動作卻沒再抗拒，雙臂小心翼翼，環上了他的脖子，肩背微微顫抖。
沐一凡的手輕輕摩挲著她汗濕的長發：“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毫無征兆地，沈茜尖叫起來，“誰讓你救我！誰讓你去學什麼針灸，去試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了！”
沐一凡愕然。
“你這樣折騰自己，無非就是為了讓我欠你的情！或者你突然死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撒手不管我了……這樣的，這樣的好事……你想都不要想！沐一凡，你給我聽好了！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明明話說得氣勢洶洶，那雙手卻緊緊相擁，再也沒舍得鬆開。明明做著一副最絕情的樣子，卻哭得連嗓子都啞了。
沐一凡伏在她耳邊，哽咽著低語：“我知道，我知道的……茜茜，從前的事，我們都不要再說了……”
情緒平複下來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筋疲力盡。沈茜蜷在沐一凡懷裏低聲啜泣著，像隻被暴雨淋透的小貓。
如水的月色，浸染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病中的麵容雖說盡顯疲態，然而骨相清豔，帶給她一種破碎蒼白的淒美感覺。
沐一凡伸出手來，仍想為她拭淚。手邊的動作卻又遲疑良久，最後隻輕撫過她的發絲，夾雜著一聲歎息。
“……疼嗎？”
聽她這麼抽抽噎噎，冷不防地一問，沐一凡愣了愣神。低頭看時，沈茜纖細的手指正小心翼翼，撫過他手背上的傷疤。
沐一凡苦笑著搖了搖頭，把臉埋她的頸間。他已經記不清這段時間，自己的世界是如何的兵荒馬亂，唯有這一刻，他稍微感受到內心深處的安寧。
沈茜嬌嗔地在他身上推了一把：“騙子。”
話音方落，腦袋又軟綿綿歪在了胸前。
或許是目光交彙，是蕩漾的夜色太過於柔潤溫暖。鬼使神差地，沐一凡低頭在她的唇間淺吻了一下。
出乎意料地，沈茜沒有躲避。
這一吻勾起些飄忽不定的心思。沈茜半睜著一雙淚光迷蒙的眼睛，任由他肆意妄為著“再二再三”的嚐試。
遺憾的是，原本的漸入佳境隨著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南飛……？”
沐一凡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到那邊的南飛帶著哭腔的聲音竄了出來：“老沐……怎麼辦，我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