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麵目清秀,穿著貴氣的少年站起身來,神色激動不已道:“你們所說皆精怪妖靈之事,無人親眼所見,做不得數,當不得真,而我這裏卻有一件大奇事。”
話音未落,一年長老者立馬追問道,“我行走江湖,見過的奇人異事一隻手也數不過來,就連方才所說的異靈之事也並非空穴來風,我也是知曉一二的。有什麼奇事,豈是我等不知曉的?你可莫為奪人眼球,信口開河,胡亂編排。”
年紀不大的少年見被眾人誤會,急得麵紅耳赤,越發將父母教導之事拋諸腦後,口不擇言地欲將事情和盤托出,剛說了一句“舒長史……”。
身旁深知公子脾氣秉性的友人見狀,連忙拉了拉前麵公子的衣袖,囁嚅道,“瑾之,你忘記龔老爺和龔夫人的囑托了嗎?這件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一來涉及到大公子名譽,二來此事尚未有定論,恐惹口舌之禍。”聞言,被喚作瑾之的少年,嘴巴張了張,終是沒有繼續往下說。
殊不知在一旁的舒林心聽到舒長史時暗自攥緊了拳頭,一派清冷的眸子也浮現焦急之色。
聽到舒長史三個字,周圍一好心人趕忙給身邊友人解釋道,“你是外地的可能不知,蜀州長史舒為先,可是我們蜀州遠近聞名的大善人。聽說年輕時曾探訪名山大川,閱盡世間奇特事的大能人。”
不等好心人說完,旁邊一看事者不冷不熱說道,“這些讀書人沽名釣譽,豈能當真?”
“小兄弟,你別急,這事兒啊,遠不止如此簡單。聽說這舒為先而立之年爬蜀山時,曾誤被不知名的蟲蛇所咬傷,遍請天下醫師,卻無一人能解。眼看就要撐不住時,卻不知有何奇遇,一日之內,竟痊愈如初。”
說話者頓了頓,環顧了下四周,見大家都屏息凝神聽著,心中自是好不得意。
“這舒為先病愈數月後,還喜添一女,你說這奇怪不奇怪。人們都傳言這舒為先的幺女乃福星降世,以後會有大造化啊。”
嗬, 什麼福星降世,林心心中苦笑。小時候的自己總是病殃殃,說是藥罐子也不為過,還總是畏懼寒冷。
父親母親為此不知操了多少心,白了多少頭發。
記得有一次冬天,天上刮起了小雪,未曾見過冬雪的自己硬是求著哥哥偷偷帶自己出去玩兒,怎料不小心跌入結冰的水池。
最後還是母親及時找來,從冰水中救下自己,而母親自此便落得個寒症的毛病。
從那以後,林心就再也沒調皮過。
去學醫也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治好母親,彌補當年自己的錯。
回憶至此,林心眼中全是悲傷之色。
“聽說這以後啊,舒為先便潛心向學,步入官場,現官至長史,與龔司馬一同輔佐刺史管轄州府。雖無實權,但一心為民,待人甚是和善。舒長史一家也和睦融融,隻是這幺女不知何故卻甚少出現在人前。”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便追問著後續事情得發展。
而先前透露“舒長史”的年輕人眼下卻是一副不好多言語的糾結模樣,身旁好友緊緊攥著欲要繼續往下說的年輕人。
見囁嚅半晌,老人家不耐煩地留下一句“我就知道,無知小兒怎會有我不知道的什麼奇人異事,真真是浪費老朽的時間。”遂轉身離開。
眾人聞言,便也興致缺缺地散開,各做各的事來。
少年也被身邊好友推搡著離開了長亭。
待少年二人前腳離開長亭,舒林心後腳便快步跟上前去。
許是少年憋了太久的話,行至長亭外不遠處,便忙不迭地站在一棵一人多高的樹後爭論了起來。
舒林心為防外人發現,也趕緊避開大路,選擇在離樹不遠的小坡後麵站立。因舒林心自幼體質異常,比尋常人更要耳聰目明。為此,父親不止一次提醒,不得將自己的特異之處暴露,恐無端添上是非。舒林心選擇此處偷聽,是借了地形和自己體質之利。旁人也萬萬想不到,五米開外,竟還有人能聽音至此。
那邊,爭論還在繼續。“友豐哥,你明明知道那舒長史的事兒,為何要阻攔我,讓那老朽這般輕看於我。”
“現舒家全家被圈禁在府已有幾日,但是在外卻未露一點風聲,這豈不蹊蹺?聽說就這幾日便會宣判定罪。在這個節骨眼,明哲保身方是上策,何苦去趟那蹚渾水?”
短短一句話如晴天霹靂,震得舒林心心神俱亂,差點暴露了行跡。想到父親差心腹之人倉促送來的書信,果真是已經提前預感到家門大禍,提前給自己求得了生路。
想到父親母親月餘前依依不舍送自己出門的景象,想到哥哥開玩笑地說道,“以後我舒家,要出一位神醫啦”,想到母親多年受寒症之苦,素來堅強的舒林心此時也眼眶泛紅。
想到舒家,林心不得不強自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穩住心神,側過身體,將目光緊緊盯在那二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