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淺笑，繞過木桌走到她身旁，揉亂了她柔順的發，“好，怪我，怪我。”
很敷衍的話，略帶著笑腔的語氣，仿佛隻是在講黑色的冷笑話。
是啊，怪他……
怪他一直都認真的對她好，卻沒有讓她領悟到；怪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護她，仍讓她傷痕累累……怪他……怪他……一直都該怪他的。
她不開心的時候，他會心痛；她受委屈的時候，他會心痛；她像這樣向他抱怨的時候，他仍會心痛……
心痛好像是設在他身體中的蠱，她的表情牽動著蠱的運動。那種痛，是一種真實而朦朧的感覺，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靈魂，他的呼吸。
“對啊，就是怪你嘛。”暗曉玩弄著微涼衣服上的紐扣，答得理所當然。
怪你，讓我變得脆弱……
堅強的是蘇家大小姐，脆弱的是莫微涼的蘇暗曉，沒有“莫微涼的”這個修飾詞，就沒有蘇暗曉的脆弱。
“先去休息室睡會兒，你看黑眼圈都出來了。我去讓葉脈溫一杯牛奶送進來，等我修改完了這份策劃書，再叫你。”微涼的指尖在粗略的畫著暗曉的眼眶，淺淺的黑眼圈並不明顯，仿佛他再抹幾下就會把黑眼圈抹掉。
“不要了，我在這兒陪你。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才會失眠啊。你快點去忙，不然又要加班了。”暗曉把微涼推到辦公桌的另一側，壓下他的肩膀，逼迫他坐在轉椅上。
暗曉見他隻是一味深深的望著自己，眼底噙著滿滿的寵溺，不由的拿起筆塞到他的手中，“快點修改策劃書啊，看我做什麼？還有，不要讓葉脈溫牛奶了，這幾天被牛奶攻擊的都成奶牛了，我不要喝了……”
自從莫媽媽知道“艾滋病事件”後對暗曉大補特補，每天早中晚必備一杯牛奶，而且會在每天晚上熬一鍋“大補湯”給她喝。好像，隻要她多喝些補品就會變得百毒不侵。
“好，不喝牛奶，櫃子裏麵有零食自己去拿。”微涼寵溺的搖搖頭。
暗曉徑直走到一隻白粉色的兔子形摸樣的櫃子前，一拉開兔子的肚皮，花花綠綠的零食“嘩啦”一聲掉的滿地狼藉。都怪上次自己貪心，買的太多。暗曉隨手選了幾塊巧克力，將其餘的零食胡亂的塞到了櫃子中。
微涼抬頭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暗曉，然後低頭繼續的修改策劃書，嘴角的淺笑甜蜜到了眼中。
總經理室的裝潢主要以白色和粉色為主色調，那時暗曉執意要微涼按她的想法裝修，她太執拗，或是他太容易對她妥協。最終，她以“喜歡粉色”的名義贏得了他的同意，然後又理所當然的幫他設好休息室……
暗曉坐到微涼對麵的轉椅上，撕開巧克力的包裝，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巧克力，悠然的欣賞微涼的認真工作的畫麵。
幼兒班、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每次一放學她就會坐到他的座位前，乖巧的枕著胳膊望著他寫作業或看書的姿態，優雅的一度讓她以為不真實。
也許，是太默契，也許，他真的是有做作業需要完成，也許，他隻是在等她……每次，無論她有沒有說話，他都可以通過步調，通過氣息來判斷她的存在。而她的存在，向來讓他覺得溫馨。
高三的某段時間，她迷上了逛街，懶到極致的她每天放學都會和安小樂、琅言一起不厭其煩的挑選東西。大的、小的，衣物、首飾、或是玩具，應有盡有……而大部分，是買給他的。
那段時間，她們仿若打破了那種默契，他仍會在放學後故意晚走一會兒，可是她卻沒有走到他的桌前等他。像是日子失去了平衡，心裏空蕩蕩的，隻是沒有一起回家而已，他卻有種被忽略的感覺，那種感覺強烈的衝擊他的理智……最終，融進了墨色的夜。
那時，雖然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到不可替代，卻不懂得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重要到不可割舍。暗曉說的對，她們的生命是交織在一起的，她就是他，他就是她，他對她的每一份傷害，都是自殘。
“少吃點巧克力，含的熱量太高。”微涼從暗曉手中奪過即將被撕開的第三塊巧克力，放到一旁。
暗曉悶悶的指指微涼麵前的策劃書，“這裏改錯啦，剛剛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
她沒想到微涼會注意她吃了幾塊巧克力，他在很認真的思考問題，很漫不經心的修改策劃書，沒有多分給她半抹眸光，卻注意到她吃了幾塊巧克力？
“在想一些高中的事情。”微涼放下筆，身子慵懶的靠向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