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真堂周圍大街小巷全都掛起了宣傳的畫板,介紹了名醫金半兩到每月逢“九”到濟真堂坐診的消息,並詳細介紹了金半兩的其人其事。
沈妍提前跟金財神等人講清了她坐診的規矩,她一天就看五十位病人。就象她前世到醫院看病要掛號一樣,提前排出號來等候,她按排號的順序診治。另外又讓歸真給她配了一個寫方子的助手,幾個負責叫號、維護秩序的夥計。
馬車停到濟真堂側門,沈妍下車,離開診的時間還有一刻鍾,她可以先休息一會兒。看到正門口排起長龍,都是慕名來找金半兩看病的人,她心底泛起強烈的成就感。人的名、樹的影,異世之旅,她能今天,確實要感謝CCTV。
夥計發出了五十個號牌,沒領到號牌的人隻能等下次早點來了。沈妍又讓夥計給領到號牌的人分出大概侯診的時間段,哪個號段的人該在哪個時辰候診也都公布清楚了。前十名病人被領進由會客廳改成的臨時候診室,喝茶等候。
白芷給她載上一項白紗幃帽,她可以透過輕紗看清別人,別人卻看不清她的臉。她穿了一件天藍色圓領長袍,頭發用玉簪綰起,連男女也分不清了。
沈妍進到診室,她的助手早就磨墨鋪紙,在診室等她了。這位助手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人很斯文,聽歸真說此人有秀才的功名,隻因父母生病,家裏太窮,就不讀書了。父母雙亡之後,他棄文習醫,一來糊口,二來自救。
“貴姓?”沈妍衝助手抬了抬下巴。
“小人姓吳如擁,字書廷。”
“吳擁(無用)?這名字很有特色,我記住了。”
“隨便怎麼叫吧!反正也是名字。”
沈妍笑了笑,給吳擁介紹了開方子規律,就通知夥計開診了。
夥計把第一個候診者領進來,就退出去了。沈妍看到這位“病人”,嚇了一跳。這人臉上帶著欠揍的笑容,沈妍想罵他,可想到自己現在是金半兩,就忍了。
“大夫,你別光看我,診脈吧!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你也要……”
沈妍咬了咬,說:“不用診脈了,我知道你得的是神經病。”
“哦,原來我真有病,果真是名醫,連脈都不診,一眼就能看出來。”沐元澈衝沈妍豎起雙手的大拇指,滿臉欽佩之色,眼底卻飽含嘻笑,“名醫,你看我的病該用什麼藥?最好能一下子給我根治,免得我總來打擾你。”
“你的病不用開藥,針刺最有效,保證針到病除,永遠不犯。”沈妍打開藥箱,從箱子裏取出十幾隻金針,夾在手上,衝沐元澈紮去。
沐元澈手疾眼快,身形輕輕一閃,就落到了沈妍後麵,拍著吳擁的肩,搖頭說:“大街小巷都貼滿畫冊,到處宣傳,說名醫出診,讓大家來看病,隻看前五十人。我怕沒人來,落了名醫的臉麵,就讓我的兄弟們來排隊湊數,給名醫撐撐場麵。我本是一片好心,卻遭針紮,什麼世道?太沒天理了。”
沈妍看他故作心酸的表情,氣得咬牙,又很想笑,“外麵是不是全是你的人?”
“我發誓最多有八九成,還真有幾個我不認識,嘿嘿……”
“你、你……”沈妍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今天我不把你紮成刺蝟,我就……”
“別別別,我真是一片好心。”
沐元澈躲在吳擁後麵,扯著吳擁的雙臂擋沈妍,邊躲邊辯解。沈妍累得滿頭大汗,卻紮不到他,越想越氣,直接飛針,結果都落吳擁身上了。
吳擁呲牙咧嘴,說:“金、金大夫,醫者父母心,來者皆病患,你能不能……”
“這句話說得不錯,不管真病還是假病,反正都有病。”沈妍收起銀針,指了指沐元澈,又指了指門口,“你,給我滾,今天再讓我看到,我就把你紮得……”
她本想說多長時間不舉,話到嘴邊,又覺得很尷尬,沒說不出口。
沐元澈見沈妍的攻擊性消失,湊到她身邊,說:“名醫,給個方子吧!就是瞎編也要給我編一種病吧?要不,出去有人問我,我怎麼說呀?”
“你確實有病,神經病。”沈妍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吳擁說了幾種超苦的藥,見吳擁刷刷落筆,沈妍就想像把最苦的藥灌到沐元澈嘴裏的樣子,心中暢快。
沐元澈接過藥方,滿臉感激,“多謝大夫,多謝大夫,下次我還來。”
沈妍咬了咬牙,低聲斥嗬:“你敢?下次再看到你,我就把你紮成偏癱。”
“金名醫真仁慈,一次就藥到病除,不歡迎再來。”沐元澈邊往門外走邊高聲恭維沈妍,到了外麵,又說:“真不愧是名醫,連我有神經病都診得出來。”
“兄弟,神經病是什麼病?”有候診的人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種隱病,藏得很深,以前我沒聽別的大夫說過我有這種病。”沐元澈滿臉感激,一本正經,好象神經病再不被發現就快死了一樣。
沈妍摘下幃帽,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氣得真想揍人,又感覺很好笑。
吳擁咳了兩聲,說:“原來外麵的病人有八九成金大夫都認識。”
這是什麼意思?說她找托兒撐場麵?沈妍心中騰起無名火,卻又不能發作。
“你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歸先生說今天我每代你寫一張方子就另加三文錢,他怕我太累,還另外找人替補我。我是不想讓替的,要都是熟人,開方子會快一些。”
沈妍哭笑不得,皺眉說:“讓夥計叫人進來,第二個。”
又接連看了十個人,這十個人脈搏強勁,跳動有力,給他們診脈就知道是練武者,估計都是金翔衛。再強健的身體,五髒六腑十四經也難免有些小症狀,這就是中醫診末病的優勢。沈妍也學聰明了,把這些症狀記下來,也能汲取經驗。
反正這些人看病買藥的錢都由沐元澈出,沈妍絕不便宜他們,大手一揮,專下好藥。金財神說凡她坐診所得的紅利全歸她一個人,濟真堂就賺人氣。今天沐元澈帶人來給她捧場,她也不客氣,先賺一些零花的小錢再說。
遇到真正有病求醫者,沈妍很認真地給他們診斷,根據實際病情,盡量用較為廉價的藥物。又格外給他們開一些食補療養的方子,也都是一些常見的食材。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很快,沈妍又接連看了十幾個病人,再抬頭時,已日近中天。上午要看三十名病人,現在已到午時初刻,還有最後一個。
上午最後一個人進來,沈妍一看,眉頭一皺,開門有驚喜,最後還有驚喜。
徐慕軼一身青衫,站到沈妍麵前,笑容溫和,舉止優雅,連吳擁都以驚歎的目光掃視他。他坐到沈妍麵前,溫聲細語介紹自己的病情,就象一個真正的病人。
沈妍打量他,不由暗暗歎氣,恍忽間,總會從他臉上看到項雲珠的影子。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難道他也是一個善於隱藏和偽裝的人?
“你的身體總體來說還行,絕不是一個快要死的病秧子,隻是氣血還有點虛虧,髒器裏有胎裏帶來的弱症,還需調養彌補,其它沒什麼大問題。”沈妍想了想,就口述了虛補調養的普通藥方,讓吳擁記錄下來,又給他開了一些中成藥。
徐慕軼拿過藥方,仔細看了一遍,發表了見解,又提出了幾點疑問。沈妍為他一一解答,心裏有些驚詫,難道徐慕軼也懂醫術?聽他提的問題還很內行。
“我能不能替你來寫方子?反正我也是個閑人,天天沒事做。”徐慕軼想了解沈妍行醫的過程,他認為替她寫方子是最好的學習機會。
吳擁趕緊看向沈妍,表情小心翼翼,隻怕沈妍答應。寫五十張方子可以掙一百五十文錢,這對於出身貧苦的吳擁來說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忙碌了一上午,他剛進入狀態,就殺出一個競爭者,要搶他的飯碗,這也太殘忍了。
“你要是有興趣,可以來聽聽,也能幫我提供一些醫治意見做為參考,不用代我寫方子。”沈妍對徐慕軼印象很好,即使知道他要娶項雲珠,或許有一天會被項雲珠傳染,最初留下的印象始終影響她對一個人的判斷。
“太好了,我下午就過來。”
吳擁送徐慕軼離開,也很高興,原來這人不是來搶飯碗、而是純粹來幫忙的。
金財神體諒沈妍辛苦,讓人給她在海悅樓訂了幾樣特色菜肴,吃得沈妍心情舒暢,滿嘴流油。吃完飯,她跟金財神簡要講述了接下來的計劃,就去午睡了。
坐診的時間到了,沈妍沒睡夠,頭昏腦脹很難受,洗了臉,稍有緩解,仍頭腦發昏。看到第一位病人,她頓時精神抖擻,頭不昏了,腦不脹了,瞌睡蟲也飛到九霄雲外了。還好隔著幃帽的輕紗,別人看不清她那張五官扭曲變形的臉。
“你為什麼要戴幃帽?怕見人?”
沈妍使勁搖頭,幹笑幾聲,衝吳擁和徐慕軼揮了揮手,說:“這位女病人需要解衫治療,你們先回避,守在門口,千萬別讓人進來。”
吳擁和徐慕軼都以為沈妍要給女病人卸衣解帶,用針刺治療,趕緊退出去了。
“您不是來看病的吧?”沈妍摘掉幃帽,眉頭微皺,擦拭臉上的汗水。
慧寧公主哼笑幾聲,“怎麼?本宮就不能有病?”
“當然能,我一眼就能看出您有病。”
“什麼病?”慧寧公主把手腕伸給沈妍。
沈妍拿出一塊新手帕,鋪到慧寧公主的手腕上,給她仔細診脈之後,煞有介事地說:“你有帶下病(婦科病),腸胃不調,心火旺、肺火旺,肝鬱積,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