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青回城時局動蕩,但那都是權貴間的事。無論誰當皇帝,百姓還是百姓,得利的是某些權貴,失利的是另一些權貴。隻要不大興部隊打殺,百姓依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變天的大事,到了百姓這裏,也隻不過添了些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太陽升起,大街小巷又漸漸嘈雜了起來。城門內的茶寮裏說書人正講到故事的高潮,蘇三捏了捏下巴上的小胡子,隨著茶寮裏的人一齊拍手叫好。

早上伍思通跑來說白禮今天過來,硬是拖著蘇三來城門邊等著。結果坐了半個時辰就坐不住了,說去上廁所就不見人了。

北宮初塵緊挨著蘇三坐,剝著花生,一雙眼時不時向城門看去,無心聽說書人天南海北的奇談。

早晨進出城的人最多,太陽漸漸大起來,進出的人也少了。城裏看不出什麼異動,城門卻加派了兩倍的人把守。

苦等了兩個時辰,終於盼來了白禮。

“掌櫃的, 人到了。”北宮初塵放下手中的花生,拿濕巾擦淨了手,提醒蘇三。

蘇三回頭向城門看去,卻沒尋到白色身影。細看之下才發現白禮穿著一身墨玉色的衣裳,一頭如墨長發草草綁在身後,前麵略短發絲的滑落,將容顏遮了大半。他一隻手裏提著一隻小竹簍,竹簍裏似是盛著草藥,另一隻手提著一捆幼竹。守城的士兵正在盤問他,動作粗魯地翻看竹簍裏的東西。士兵無禮,他也隻是淺淺笑笑,待檢查完了,自行收拾好了竹簍,朝城裏走去。

那是白禮,可又不是白禮。

白禮是冷清孤傲的,是站在熙熙攘攘地街頭無法融入畫麵的。他永遠儀容規整,他不會對著陌生的人露出溫和無拘的笑容。

看來……當初那件事真的對他影響很大。

蘇三定定看了片刻,揮手拍下茶錢,朝白禮走去。

這個時辰,街上沒多少人。蘇三與白禮並行走著,白禮卻並未注意到。即便他向左轉個頭,注意到有人和他同行,怕也認不出蘇三來——任誰也想不到一臉雀斑留著山羊胡的漢子是鼎鼎大名的已經去世的離思居掌櫃的。

北宮初塵隔著三兩步的距離,走在蘇三身後,手裏攥著一把蘇三吃剩下的花生仁,時不時往嘴裏塞一顆。

往城裏,店鋪多了起來,人也漸漸多了。

白禮忽然停下了,將竹子豎在了牆邊,提著竹簍進了街南的沈記藥鋪。

四方大的房間,左右放著供客人坐的條凳。正麵是櫃台,櫃台後是貼牆而立的藥櫃,整齊的藥匣上朱漆寫著藥名。

藥鋪裏冷冷清清,老板沈洪在櫃台後打著瞌睡,身上蓋著的毛毯已經滑落到胸前。沈洪的女兒沈曉薔在藥櫃前往藥匣裏添藥材,隻留給進店的人一抹淺紅倩影。

“掌櫃的。”白禮輕輕喚了一聲。

沈曉薔回過頭,臉頰帶著一絲紅暈,“白大夫來了。”向白禮打過了招呼,順手推了一把沈洪。

沈洪驚醒,一顆頭左右搖擺,“什麼事什麼事。”

沈曉薔帶著歉意地朝白禮笑了笑,將沈洪拉起來,“爹,白大夫來了。”

沈洪站起來這才看見櫃台外的白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讓白大夫見笑了。”

白禮將竹簍放在了櫃台上,淺淺笑了笑,“這是周大娘缺的那味藥,等她下次過來的,麻煩你給她。”

沈洪拿過竹簍,細長的葉,紫色的脈絡,微弱的異香,的確是鬼哭草沒錯。鬼哭草長在懸崖壁上,因為極難獲取,鬼見了都要愁哭,所以才有了鬼哭這麼個名。沒想到月半餘白禮便將這鬼哭草帶回來了。沈洪不由得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大夫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