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過遷(1 / 3)

回首已過遷

回首已過遷

原本在完顏雲舒手上的茶杯微微顫了下,但很快被她輕放在桌麵上,七分矜持,三分嬌柔的開口道:“本宮實話實說而已。若是本宮那侄女能有晉王妃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做出這麼沒大腦的事情。”

果然,完顏雲舒自動的避過了和梅妃有關係的話題,徑自說這今天把水洛煙叫到宮裏的目的。水洛煙微斂著眉眼,沒回應完顏雲舒的話,就這麼淡漠的坐著,她知道,完顏雲舒的話並不完全說完。

本已經放在桌上的茶杯又被完顏雲舒拿了起來,還冒著熱氣的茶,她這才就著喝了一口,緩慢的說道:“紫兒那孩子,從小就被家兄給寵壞了,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嬌蠻了些,無理了些,有得罪晉王妃的地方,還請晉王妃多多包涵。但本宮說句實話,這紫兒會如此,無非也是因為愛晉王爺,生怕自己失了寵。當然,本宮也知道,這次是紫兒做的不對,把事情鬧大了,鬧的難堪了。本宮替家兄也替紫兒給晉王妃賠個不是。”

完顏雲舒的話裏,一句甜,一句損,一句罵,一句安撫。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謙遜有禮,不以高位自居。但這話,聽到水洛煙的耳裏,卻顯得不痛不癢。

任誰看著完顏雲舒此刻的地位,都應該讓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而非再這麼計較下去。但水洛煙卻沒了動靜,幾分沉默的坐在原位和完顏雲舒窮耗著。

那手裏的泡茶的動作不曾停下。完顏雲舒也不急著催促水洛煙,隻是不免的看向水洛煙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打探之意。兩人在偌大的寢宮內僵持著,氣氛中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氛,安靜的滲人,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的真切,一旁伺候著的奴才們,也顯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許久,水洛煙終於開口說道:“娘娘所言甚是。隻是,這嫁出府的女子,便自是以夫家為天,娘家不得幹涉。算起來,臣妾還需叫側妃一聲姐姐。她不僅比臣妾先嫁到府中,歲數也虛長兩歲,實在不敢說管教一詞。”

說著,水洛煙微微頓了頓,又道:“這皇上有口喻,原本王爺是打算嚴懲,以儆效尤。但被臣妾攔了下來,怕是不好做人,所以才有如今之事。雖皇上說,這事交由臣妾負責,但這晉王府當家之人畢竟是王爺,臣妾也違背不得……”說著,水洛煙的臉上不免的也浮現一絲為難之意。

這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把這完顏紫關到柴房和她水洛煙一毛錢關係也沒有。要找就請找慕容修,她水洛煙什麼決定也做不了。也無形中告訴完顏雲舒,晉王府當事之人,仍是慕容修,而非完顏家的人,不是什麼都是完顏家的人說了算。

完顏雲舒在水洛煙這碰了一個軟釘子,麵色難看了幾分。握著茶杯的手不免緊了緊,頗有一絲發怒的征兆。一旁的奴才們顯得更加小心翼翼,看向水洛煙的眼神裏,不免多了幾分苛責。

唯有水洛煙寵辱不驚,仍然淡坐在原地,不時的,把眼神看向了殿外,心裏估算著時辰。

完顏雲舒是趁著慕容修上早朝的時辰專門把自己叫到宮中。而慕容修似乎料準了會發生什麼似的,這些天來,小七不曾跟著慕容修入宮,而是把小七留在了府內。一來是為了幫助水洛煙更好的了解這些賬目,二來,想必是為了防止這些可能存在一切意外,比如現在。

“你……”完顏雲舒看著漫不經心的水洛煙,有幾分動了氣。

但這斥責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門外已經傳來了太監的通傳,道:“啟稟娘娘,晉王爺慕容修求見。”

聽到太監的通傳,水洛煙的眉眼微挑,這心倒是放下了些。若比打太極,她可遠不如慕容修來的地道。而完顏雲舒聽到慕容修的名字時,臉色也微變了些。但仍鎮定的要太監請慕容修入殿來。

慕容修的身影才入殿,水洛煙便站了起來,福了福身,叫道:“王爺。”

“見過皇貴妃。”慕容修帶著幾分笑意,對完顏雲舒請安道。

接著,他不給完顏雲舒任何開口的機會,徑自走到了水洛煙的麵前,說道:“愛妃和皇貴妃聊什麼呢?本王下了朝,正好見到小七,正好奇,小七便說,愛妃一早就被叫進宮陪皇貴妃喝茶聊天,正好本王閑來無事,便過來看看。”說著,慕容修停了停,看向完顏雲舒又道:“沒打擾到娘娘的雅興吧。”

這什麼話都讓慕容修搶了先,完顏雲舒冷著臉也不是,熱絡也不是,隻得隨口應了聲。水洛煙便也自顧自的給慕容修加了茶具,兩人就好似把雲舒殿,當成了晉王府一般的自在。

這不免的,讓完顏雲舒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在完顏雲舒瀕臨發怒的邊緣時,水洛煙終於開口說道:“王爺,先前娘娘和臣妾提及紫姐姐的事,不知王爺意下如何?”她把這皮球踢回到了慕容修的麵前。

慕容修一揚眉,說的隨意,道:“這是,王妃全權處置,無須來問本王。”說完,不忘給了水洛煙一個惡劣的神色,微聳的肩,告訴水洛煙,她隨意就好。

小人!水洛煙在心裏咒罵了聲。

而這一幕都落在完顏雲舒的眼裏,兩人私下的互動倒是讓完顏雲舒理解成了小兩口的打情罵俏,隻見完顏雲舒的唇動了動,水洛煙便已經搶了先說道:“臣妾可否留娘娘一句口喻?”

“說。”完顏雲舒允諾道。

“若再有下次,嚴懲不貸,娘娘不得幹涉晉王府的事。”水洛煙提出了條件。

這一次,完顏紫能讓完顏森請到完顏雲舒說事,下一次,就可以讓完顏雲舒請動皇上來幹涉。有些事情,管的人多了,做起事來便成了不那麼利索。若是一次交換條件,能讓這些隱形的麻煩都銷聲匿跡的話,水洛煙覺得,這筆生意還是劃算的。

顯然,完顏雲舒聽到水洛煙的話,顯得有些猶豫。水洛煙言下之意她再明白不過。但這完顏紫的性子,完顏雲舒又豈會不知。這事若再鬧到慕容雲霄麵前,自己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形象也可能一瞬間毀於一旦。

更何況,她還想替自己的兒子鋪好康莊大道。

“娘娘,紫姐姐就算是小懲,也絲毫不曾傷筋動骨,住的舒適,吃的和平常無異。有些形式是做給外人看,免得落人口舌。”水洛煙又加了句,把完顏紫目前的現狀說了次。

完顏雲舒終於開口道:“本宮準了。”

因為,完顏雲舒也知道,若自己再不點頭,不免的,就會再此撕破臉皮。此刻,卻真不是時候。完顏雲舒斂下的神色變的有幾分嚴肅,她勢必要找個時間,好好的說說完顏紫。小不忍則亂大謀,切莫因為兒女私情,而誤了大事。

而這個水洛煙和慕容修……

兩人的互動裏,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完顏雲舒卻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水洛煙得到完顏雲舒的首肯後,便起了身,不卑不亢的說道:“臣妾再此謝娘娘。若無事的話,請準許臣妾先行告退。”

慕容修聽著水洛煙的說辭,也站了起身。但完顏雲舒卻叫住了慕容修,道:“晉王爺,請留步,本宮有些話想問問晉王爺。”

慕容修斂了斂神色,水洛煙眼角的餘光正巧看向了慕容修,但很快收回,若無其事的對著慕容修和完顏雲舒說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完顏雲舒揮了揮手,水洛煙便退出了雲舒殿,朝殿外走去。

小七和薄荷一直在殿外等候,看見水洛煙一人出來的時候,都有些疑惑的看了彼此一眼,小七率先開口問道:“娘娘,王爺不是進殿尋你去了?怎麼這下隻有您一人出來?”

“被吃了。”水洛煙答的隨便,便低頭朝前走著,邊走邊思考著。

完顏雲舒在先前提到了慕容修的母妃梅妃,但自己問及的時候又擺出了一副不熟的架勢。而慕容修欲離開的時候,她卻又單獨的把慕容修留了下來,是為何意?

而小七聽到水洛煙的話,嘴角抽搐了下,重複著水洛煙的話,說道:“被誰吃了?”

薄荷一直默不作聲的跟在水洛煙的邊上,沒出聲。水洛煙也沒回答小七的問題,又走了好幾步,突然開口問道:“小七,本宮問你,王爺平日和皇貴妃可有往來?”

小七楞了下,很快的答道:“怎麼可能有往來。這宮內的人,避諱著王爺,就連朝堂之上,王爺也就是個擺設,走個過場罷了。若說有關係,就是多個側妃這層關係,但平日絕無往來。”小七說的一臉篤定。

水洛煙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著。偶爾,這眼角的餘光不禁的看向了身後已經逐漸遠出的雲舒殿,眼裏總有幾分深思。

小七看了眼薄荷,薄荷聳了聳肩,兩人臉上都帶了幾分疑惑。

突然,一道清潤的男聲,叫住了水洛煙,道:“洛煙?”

水洛煙怔了下,立刻回過身來,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男人,那正是龍邵雲,莫名的有幾味雜陳,淡淡笑著,走向了龍邵雲,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輕聲說道:“龍將軍,多日不見,可好?”

小七自然認的眼前的人,心裏暗自嘀咕了句“不好”。這萬一要讓慕容修看見,那不免的醋意要上了心頭。慕容修舍不得罵水洛煙半句,但是可會把他這個無辜受累的人當成出氣桶。相對於小七複雜的神色,薄荷就顯得淡定的多。

“看什麼,我們到一邊候著吧。”薄荷淡淡的對著小七說道。

“可是……那個……”小七突然不知怎麼開口和薄荷說眼前的事。

顯然,薄荷並不受小七話裏的影響,甚至連眉眼都不曾動一下,說的冷淡,道:“小七,相信娘娘比你我都有分寸!”

一句話,讓小七歎了口氣,順從的跟著薄荷退到了一旁。把空間留給了水洛煙和龍邵雲。

“我很好,洛煙呢?”龍邵雲很快的回著水洛煙,但頓了頓,他突然改了口,有些自嘲的說道,“現在該叫娘娘了。是屬下失禮了。”

水洛煙的嘴角難得浮起一抹不知是何滋味的笑,唇欲張又閉,抽搐了半餉,才開口道:“龍將軍……若當洛煙是朋友,那就按照先前的叫法。若隻當洛煙是娘娘,那就維持現在的尊稱。我想,若隻是後者的話,我和龍將軍之間的距離近了些,態度也顯得有些不太恰當。”

她說的很淡,語氣平穩,偶爾那尾聲中的一絲無奈,聽的出水洛煙此刻的心情。

龍邵雲的手,握了握拳,緊了又緊,最後帶了幾分頹然的放在了身側,但是,那一聲“洛煙”卻再也沒曾喚出口。

“我為難你了,是嗎?”水洛煙的眉眼裏顯得淡淡的憂愁。

龍邵雲的話,就這麼卡在喉嚨口,一句也說不出來。空氣中的氣氛也顯得尷尬而靜謐,兩人除了最無聲的眼神交流,再無其他。

最後,是龍邵雲先妥協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才道:“洛煙嫁給晉王爺過的可好?他對你好嗎?”

看著如此這般的龍邵雲,水洛煙的臉上才浮起了一抹笑意,那提在心頭的不自在也放了下來,看著龍邵雲的笑意顯得很暖,也很舒服。

“很好,龍將軍勿擔心。晉王爺待我也很好。”說著,水洛煙頓了頓,又道,“有些事情,不像外麵說的那般難堪。何況,我水洛煙怎麼會讓自己難堪,對嗎?”水洛煙的眉眼一挑,眼裏盡是自信。

龍邵雲看著水洛煙,許久不曾見的笑意也染上了眉眼,那聲音依舊低沉有力,緩緩道:“是啊,洛煙怎麼會讓自己受委屈,難堪呢。洛煙是一個懂得該忍時忍,該做時做的女子。一個西夏國最特別的存在。以前我就常想,洛煙若是男兒身,必定會有一番大成就。但若是女兒身,就定會讓諸多人拜在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