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聲應對疼痛的方法是在心裏碎碎念。他臨死前被車撞飛的時候,看見馬路邊有個人無意中舉起了手臂。他在心裏道:“你舉了也沒用啊,你是能接住我還是能怎樣?”
這個至死不渝,死到臨頭都不改的技能在這時依舊活躍著。
腦袋被人揪著,重重地撞向桌腿。
秦聲好像看見了那個釘子。他那時滿心歡喜地修著桌子,心想以後可以請別的鬼一起圍著這張桌子喝茶聊天。他此時隻想說:“真想把別的鬼拿來砸釘子。”
“軟綿綿的,打起來還挺舒服。”
那惡鬼拎起他,輕鬆地把他扔到櫃台上。
花瓶應聲碎掉。秦聲太心疼了。當時他一個人花了一晚的時間上,辛辛苦苦地把碎片給粘了起來。秦聲心裏的獨白變為:“下次一定找個女孩子一起粘,好歹還能落個浪漫的名聲。”
他從櫃台上滾下來。他微微抬起眼皮,隻見那些進到店裏的鬼都在不遠處瞧著他。為首的惡鬼知道鬼是打不死的,看他在那裏隻會張著嘴巴拚命地做呼吸的動作後,既覺得有趣又覺得無聊。
“下次別讓別的鬼再瞧見你了,沒什麼好處。”說完,他徑直離開。別的鬼依稀感覺到最大的惡鬼的氣息沒有了,也紛紛退了出去。店裏回到平靜的狀態。
在這一天之前,秦聲的情緒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死亡以後,獨行在人類的世界裏,看不到自己的同類。”
他有時甚至會羨慕鬧鬼的家庭。那些活人煞有其事地和鄰居說著自家的異常,而他期待地跑去看時,隻能失落地看著他們滿是驚訝恐懼的臉,完全不知道他們害怕的那隻鬼在哪裏。
他無法前往地獄,或是陰間之類的地方。既然看不到同類,那也就無法看見他們走著的路。
雨天,他坐在屋簷下,不聲不響地看著過往的活人。無人理睬他,亦無人和他說什麼,直到他拿來那個外掛。
店員對別人說,這是活人常常買來玩的,能看見鬼的外掛。秦聲心裏一動,買走了那個外掛。
又是一個下雨天,他坐在屋簷下。這次,各種鬼物的臉孔清晰起來。他們在雨中穿行,並且也會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他。
秦聲心裏的想法越發地多。他決定去找一個地方,一個能讓他們聚在一起的地方。他在這個雨天裏找到一家廢棄的店,他一刻沒有停歇地休整那裏。
後來某一天,雨剛剛停下,他正準備從屋簷下離開時,來了一個少年。
那是宋何居。他舉著傘,步步走來。
宋何居叫住正想起身的他:“活人用這個外掛,頂多被嚇上兩天。可是如果是鬼用,會有別的作用出現。”
秦聲坐穩,不動聲色地望著他。
宋何居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似乎隨時想走。他說:“你難道沒有發現,你能看見別的鬼的同時,他們也能看見你?”
“不這樣的話,我們怎麼交流?”
宋何居輕笑道:“不排斥這種作用的恐怕隻有你和洛安了。洛安是狂妄,但是秦聲,你呢?你是有洛安的本事,還是像她一樣,有一個固定的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