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顧懷瑾已經帶來了。”得了皇上的應許後,幾個內侍推著一個帶著鐵枷的女子走上前來。“還不跪下!”一個內侍有些心急,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顧懷瑾踉蹌了幾步,依舊站得直直的。
百裏衡臻看著她,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幾天前將他一箭射中的如天神一般的女子,現在就這樣站在他麵前。肩負著重刑惡徒才戴的大鐵枷,赤足上拴著粗重的鐵鏈。她的頭發披散著,臉上和破舊衣服裏露出的傷口都已經化膿,手指已經腫脹紫黑,一看就是受過嚴刑的。
見她堅決不跪,內侍重重地踢了她一腳,她猝不及防向前摔倒,想要爬起來,卻因為那一百二十斤的枷鎖太沉,試了幾次都失敗了。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她的神色還是那樣冷然,沒有半分屈服的樣子。
百裏衡臻眼裏露出從未見過的神情。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問道:“你……還好嗎?”
“若皇上是存心是來羞辱我的,民女也無話可說。既然已經落入你的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多少酷刑民女一一奉陪到底。”顧懷瑾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是那樣頑強不屈,宛如初見時的傲氣凜然。
百裏衡臻輕輕一歎:“給她去掉刑具。”他從枕邊拿起一個黃色的香囊,往她跟前一擲,“這是朕送給你的,不用還了。”
那日綁縛箭矢之上的黃色香囊再次回到她的身邊,顧懷瑾微微一笑,“皇上不必總記掛著民女救過您一命。其實那日在太常寺外放過你,完全是為了那日的計劃不被打亂,皇上卻送給民女這黃色香囊,民女受之不起,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你們都退下吧。”百裏衡臻悠悠起身,走到椅塌上坐下。薑禹忙道:“皇上不可!這個女子身懷武功,又去了刑具,還是讓幾個侍衛保護你吧!”
“通通給我下去,離得遠遠的!”百裏衡臻怒道,“朕當然知道她身懷武功,不止如此,朕還知道她救了朕一命!叫你們下去就給朕下去,聽到沒有!”
內侍們無法,隻得退了下去。顧懷瑾冷笑:“你把他們都摒退了,就不怕我殺你?”
百裏衡臻歎了口氣:“阿瑾,你以為朕已經把從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嗎?你這樣又是何苦?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何必再跟人置氣,受這麼多苦楚呢?”
“原來皇上也是來誘供的。”顧懷瑾嘴角的鞭痕被冷笑扯起,“阿瑾也是你叫的嗎?恕民女不敢高攀!是了,你後宮那麼多女子,喚起誰來不是那麼順口,好像與誰都很熟似的。雲澤笠的事情,你不必煩擾了。因為他現在已經與你一樣,中毒臥床不起。此毒無解,你們就靜靜地等死吧。”
“你為何要給他下毒,你不是他的手下嗎?”百裏衡臻有些訝異。
“因為你們都是壞人!”顧懷瑾冷然道:“一個隻一心想利用我,另一個,另一個妄殺人命,背叛君上,從來沒有想起過結義之情!”
百裏衡臻無奈道:“阿瑾,從前是我不好,如今賠給你一條命,也算還清了吧。你不要再置氣了,好嗎?請坐下吧。那些女子,朕有的敬重,有的疼惜,隻是阿瑾,她們都不能及你半分。”百裏衡臻的眼睛有些迷離了起來。
顧懷瑾蹙眉道:“皇上失言了,民女從來未與皇上有任何交情。”
百裏衡臻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止住。他小心地掩飾住袖子上的血跡,輕輕地說:“那****若不是因為要殺定陽王,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總之,朕此生虧欠你的,永遠也還不清了。先皇曾經與顧將軍結義,但是後來的事情,誰也不曾料過。顧將軍果真是忠臣,最後時刻,還是不忘以死殉誌。你放心,我定會給你父親一個好名節。朕也會詔告天下,給從前江陵郡屠殺中死去的相關將士平民立一塊碑,以安慰他們在天亡靈。朕還會下罪己詔,為從前大灤做過的事情懺悔,希望能得到人民的寬恕。”
顧懷瑾聽罷心潮起伏,不禁跪下道:“如果皇上不食言,民女在此替天下百姓謝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