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部與淺見雙目相望,露出一臉苦笑,像是被人放了氣,淺見也淡淡一笑,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船內的廣播第二次通知晚餐已就緒,阪口馬上有了反應:“走走走,有蝦呢。”說著便站起身來。
3幻覺般的風景神穀和阪口走出了小會議室後。好像就是在等待兩個人單獨處的機會一樣,岡部警視少有地摸出香煙,並遞給淺見。他的手勢讓人聯想到給嫌疑犯遞煙的警官,淺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很精彩的推理!”
岡部一邊很暢快地吐著煙一邊說。
“真的嗎?我的推理和輕井澤的‘大作家’隻是半斤八兩,隻適合寫小說而已。”
“哈哈哈,在我麵前不用裝傻。”
岡部笑著,用挖苦的目光看著淺見的臉。
“內田先生的隻不過是戲言,沒錯,但你的卻是完美的推理。使我茅塞頓開。特別是說醫務室是第一犯罪現場,是我們沒考慮到的。”
“但是,這樣一來,就像剛才所說的一樣,醫生和護士不用說,連清潔工、倉庫管理員都必須被設定為同案犯。”
“情況沒準兒就是這樣。”
“這個假設太大膽了吧。”
“但是有說服力。”
“要證明很難啊!”
“沒有必要去證明,因為此案是懸案。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真出人意外,岡部先生剛才是認真的嗎?”
“與其說是認真,倒不如說事實就是如此,我是沒有破此案的能力了。在到達孟買之前破此案,不要說在時間上對我們有所限製,即使時間上沒有限製,跟船繞世界一周,恐怕也不可能查清事件的各種關聯。這樣的話,最妥當的解決方法,就是把它當成是在名叫‘飛鳥’的另一個世界裏發生的像夢一樣的事件去了斷。”
“真是難以置信啊!”
淺見目不轉睛地盯著搜查一課警視的臉。他可是警視廳管刑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偵探”。真沒料到這個岡部會放棄調查。
“那麼,村田滿就白白死了?”
“我不這樣想,至少他的死是對很多人的祝福。也許因此他還拿到了通往天堂的通行證。”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解釋啊!岡部先生是基督教徒嗎?”
“不,我應該算是禪宗的信徒。不過信心不大。”
又一段時間的沉默。
“算了,我們也去吃點蝦料理吧。”
岡部站起來,背過身去,“這樣真的可以嗎?”淺見問。
“應該可以吧。”
岡部好像吞下了滿腔的憤怒,冷冷地打開了門。
當夜,八田野船長突然決定改變航線,從印度洋向蝙蝠岬行駛,並向船員門傳達了這一決定。這與直接從馬爾代夫到孟買相差了一百三十英裏。
從二等水手福田那裏得到命令後,勝俁輪機長以海軍式的口吻做出了回應。
“可能會繞遠了吧。”
想到愛發牢騷的勝俁可能會對自己發脾氣,福田故作無賴地說。
“啊?嗯,是啊。”
勝俁隻有苦笑。一百三十英裏所需的油量,當然不在航行計劃內,往後回到公司時,肯定又要挨批評了。
“但是,船長做出這樣的決定,該不會是受什麼情緒的影響吧!”
“不說倒還不覺得,看起來好像心情還不錯。”
“對吧!他就是那種人。”
即使如此,一頭霧水的福田還是被勝俁“快走吧!就說我知道了。”一句話趕回去了。
八田野船長在早上的“定時廣播”中發表了路線變更的消息,並且還加上了一句:“為紀念我們靠近印度大陸,今天的午餐在八樓‘麗德’餐廳請各位品嚐印度咖喱快餐,請大家盡情享用。”
這樣的宣傳果然有效,老早就有很多客人聚到了“麗德”餐廳。
從世界地圖上看,印度大陸的最南端,向印度洋突起的三角形的大陸的頂點就是蝙蝠岬。
這是一個東西不同文化與宗教結合滲透的地方,大陸頂端的岩石上有寺院,它的左邊可以看到白色的教堂,每個都氣勢恢宏,好像在向通過岬的船員宣揚著各自宗教的威嚴。
八田野在蝙蝠岬把“飛鳥”兩次調頭,作為獻給乘客的特別服務。他是想讓乘客們感受一下自己在商船大學的畢業實習的印度洋之旅中初次見到這裏的風景時的感動。
淺見避開甲板上的喧鬧,佇立在頂層甲板的前端。在香港和新加坡時還沒有這麼強烈,眺望這裏的風景時,“若隱若現”的感慨湧上心頭。
回過神來才發現岡部手下的警視廳官員們也到了頂層甲板上。在平均年齡六十七歲,可以說全是高齡人士的客人中,這裏的四個人看起來就是完完全全的異物。除了岡部,都看不出是什麼經濟寬裕的人。
也許是由於曲折的事件告一段落的原因吧,昨天還很不高興的神穀警部也完全沉浸在了觀光的心情中,悠閑地說著“乘船旅遊也挺好的”之類的話。
“死去的父親以前常唱的一首軍歌裏,有關於乘潛水艇的歌。歌詞中出現了印度洋。記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這樣唱的——炸沉炸沉,凱歌響起,痛苦已不再是痛苦,流著歡喜的眼淚,潛望鏡裏,是黃昏的印度洋——我聽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可像現在這樣站在現場,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在遙遠的海麵上兩軍廝殺的場麵。”
聽神穀那樣一說,不知不覺就像站在廝殺現場那樣。
“是啊!與此相比,村田被殺的事件真是顯得非常渺小啊!”阪口一副左思右想的表情說著。
“啊?哎哎!這兩件事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呀!”神穀慌慌張張地提醒道。岡部卻像沒聽見似的,望著遠方。視線那頭是蝙蝠岬的夢幻般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