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縣尉李佐時者,以大曆二年遇勞,病數十日。中愈,自會稽至龍丘,會宗人述為令,佐時止令廳數日,夕複與客李舉明燈而坐,忽見衣緋紫等二十人,悉秉戎器,趨謁庭下。佐時問何人,答曰:“鬼兵也。大王用君為判官,特奉命迎候,以充驅使。”佐時曰:“己在哀製,如是非禮,且王何以得知有我?”答雲:“是武義縣令竇堪舉君。”佐時雲:“堪不相知,何故見舉?”答雲:“恩命已行,難以辭絕。”須臾,堪至,禮謁,蘊籍如平人,坐謂佐時曰:“王求一子婿,兼令取甲族,所以奉舉,亦由緣業使然。”佐時固辭不果。須臾王女亦至,芬香芳馥,車騎雲合。佐時下階迎拜,見女容姿服禦,心頗悅之“謂佐時曰:”人誰不死,如君蓋稀,無宜數辭,以致王怒。“佐時知終不免。久之,王女與堪去,留將従二百餘人。祗承判官。翌日,述並弟造。同詣佐時,佐時且說始末,雲:”的以不活,為求一頓食。“述為致盛饌。佐時食雉臛,忽雲不見碗,嗬左右:”何以收羹?“仆於食案,便卒。其妻鄭氏在會稽,喪船至之夕,婢忽作佐時靈語,雲:”王女已別嫁,但遣我送妻還。“言甚淒愴也。
王光本
王光本,開元時為洛州別駕。春月,刺史使光本行縣。去數日,其妻李氏暴卒。及還,追以不親醫藥,意是枉死。居恒慟哭,哀感傍鄰。後十餘日,屬諸子盡哭,光本因複慟哭百餘聲。忽見李氏自幃而出,靚妝炫服,有逾平素。光本輟哭,問其死事。李氏雲:“妾尚未得去,猶在此堂。聞君哀哭慟之甚,某在泉途,倍益淒感。語雲:”生人過悲,使幽壤不安。‘信斯言也。自茲以往,不欲主君如是,以累幽冥耳。“因付囑家人,度女為尼,放婢為平人,事事有理。留一食許,謂光本曰:”人鬼道殊,不宜久住,此益深恨。“言訖,入堂中遂滅。男女及他人,但聞李氏言,唯光本見耳。
崔敏殼
博陵崔敏殼,性耿直,不懼神鬼。年十歲時,常暴死。死十八年而後活,自說被枉追,敏殼苦自申理,歲餘獲放。王謂敏殼曰:“汝合卻還。然屋舍已壞,如何?”敏殼祈固求還。王曰:“宜更托生,倍與官祿。”敏殼不肯。王難以理屈,徘徊久之,敏殼陳訴稱冤,王不得已,使人至西國,求重生藥,數載方還。藥至布骨,悉皆生肉,唯腳心不生,骨遂露焉。其後,家頻夢敏殼雲:“吾已活”。遂開棺。初有氣,養之月餘方愈。敏殼在冥中,檢身當得十政刺史。遂累求凶闕,輕侮鬼神,卒獲無恙。其後,為徐州刺史,皆不敢居正廳,相傳雲:“項羽故殿也。”敏殼到州,即敕酒掃。視事數日,空中忽聞大叫,曰:“我西楚霸王也,崔敏殼何人敢奪吾所居!”敏殼徐雲:“鄙哉項羽,生不能與漢高祖西向爭天下,死乃與崔敏殼競一敗屋乎且王死烏江,頭行萬裏,縱有餘靈,何足畏也!”乃帖然無聲,其廳遂安。後為華州刺史。華嶽祠傍,有人初夜聞廟中喧呼,及視,庭燎甚盛,兵數百人陳列。受敕雲:“當與三郎迎婦。”又曰:“崔使君在州,勿妄飄風暴雨。”皆雲:“不敢。”既出,遂無所見。
張琮
永徽初,張琮為南陽令。寢閤中,聞階前竹有呻吟之聲,就視則無所見。如此數夜,怪之,乃祝曰:“有神靈者,當相語。”其夜,忽有一人従竹中出,形甚弊陋。前自陳曰:“朱粲之亂,某在兵中為粲所殺,屍骸正在明府閤前。一目為竹根所損,不堪楚痛。以明府仁明,故輒投告。幸見移葬,敢忘厚恩。”令謂曰:“如是何不早相聞?”乃許之。明日,為具棺櫬,使掘之,果得一屍,竹根貫其左目。仍加時服,改葬城外。其後令笞殺一鄉老,其家將複仇,謀須令夜出,乃要殺之。俄而城中失火,延燒十餘家。令將出按行之,乃見前鬼遮令馬,曰:“明府深夜何所之將有異謀。”令問為誰,曰:“前時得罪於明府者。”令乃複入。明日,掩捕其家,問之皆驗,遂窮治之。夜更祭其墓,刻石銘於前曰:“身徇國難,死不忘忠。烈烈貞魂,實為鬼雄。”
楊元英
楊元英,則天時為太常卿,開元中,亡已二十載。其子因至冶成坊削家,識其父壙中劍,心異之。問削師:“何得此劍”雲:“有貴人形狀衣服,將令修理,期明日午時來取。”子意是父授,複疑父塚為人所開。至日,與弟同往削師家室中伺之。至時取劍,乃其父也,騎白馬,衣服如生時,従者五六人。兄弟出拜道左,悲涕久之。元英取劍下馬,引諸子於僻處,分處家事。末問:“汝母在家否?”雲:“合葬已十五年。”元英言:“我初不知。”再三歎息。謂子曰:“我有公事,不獲久往。明日,汝等可再至此,當取?少資,助汝辛苦。”子如期至,元英亦至,得三百千。誡之雲:“數日須用盡。”言訖訣去。子等隨行涕泣,元英又謂子曰:“汝等不了此事,人鬼路殊,寧有百年父子耶?”言訖訣去。子隨騁出上東門,遙望入邙山中,數十步忽隱不見。數日,市具都盡。三日後,市人皆得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