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石雨,二十五歲(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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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喜歡上了下雨。滂沱大雨的日子裏,我的內心會浮上莫名的惆悵和悸動。

從醫院裏走出來的時候,十二月的天已經全黑了。凜冽的風伴著還沒變成雪的雨,穿過我那把不大的雨傘,很快將我打濕。我再次躲進開著暖氣的醫院,給我的男友打電話。

撥號聲永無止盡地響著。他沒有接我的電話,也沒有掛斷我的電話,我想他一定是沒有聽見吧。徒勞無功地打了十幾個無人接聽的電話後,我給自己打了輛車。晚高峰的車花了二十多分鍾才到了離我還有將近一公裏的地方,地圖上的車不再移動。司機給我打電話,不耐煩地說,我指定的地方無法停車,他會在醫院後門的一條小路上等我。

我沒有選擇,隻得再次撐起我那把不大的傘,朝醫院的後門走去。找到我叫的那輛車的時候,我的鞋子已經全濕了。司機不滿地嘟囔了幾句,我忙著擦幹我那雙很貴的皮鞋,沒有理睬他。為了節電,司機沒有開空調。我讓他開。他說:“這麼短的路,車還沒暖和起來你就到了。”我說:“你還是幫我開一開空調吧,我都快凍死了。”他沒有理會,兀自把車內的音樂調得更響。我放棄了努力,因為我的嘴已經哆嗦得說不出話來了。我盡量保持身體不動,從而避免吸入更多的冷氣,我祈求馬路暢通,這樣車子就能趕緊開到我的公寓,然後我便可以美美地泡個熱水澡……

砰地一聲,伴隨著巨大的震動,我坐的車被後麵的車追尾了。司機罵了一句很難聽的髒話,便跑下車和對方吵了起來。寒冷、焦慮和不安讓我快要哭出來了。我趕緊又給男友打了個電話。依舊是長長的撥號音。我氣得把手機重重地扔在地上。過了幾分鍾,等我的情緒稍稍平複些了,我又不得不把手機撿起來。司機還沒有回來,我向後望去,他仍在指指點點地與後車的司機爭論。

我不耐煩地走下車,對司機說:“剩下的路我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司機隻顧著吵架,沒有理會我。我很生氣,自顧自走開了。

這段路車塞得厲害,我打算繞過這段路,再重新叫一輛車。走了沒多久,剛停的雨又突然下大了,我這才意識到我把傘落在了車上。這時,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裏,我掩麵大哭起來。

一輛黃色的校車從我身旁緩緩駛過,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來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他撐開一把很大的傘,快速走到我的身邊,用雨傘將我整個遮住。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他簡短的說道。他的聲線很溫柔,在這個陰冷黑暗的黃昏,猶如一道光,照進了我的心裏。

我順從地跟著他上了校車。他對開車的司機說:“周師傅,你先回家吧。這姑娘沒帶傘,我順路送她一段。我會把校車開回停車場的。”

司機點點頭,立刻下了車。他顯然也急著回家。

“姑娘,你住在哪裏?”男人坐上駕駛座,問道。

我告訴他我家的住址。他點點頭便啟動了車子。

十分鍾後,校車停在了我公寓的樓下。他細心地把車停在了一處淋不到雨的地方。

“到了。”他仍然很簡略地說道。

我很感激他,我想說很多話來感謝他,我想知道他家住在哪,他這樣繞道來送我會不會不便;我想知道他在哪裏上班,如果是公務單位,我甚至想送他一副錦旗。可是我到底不知從何說起,隻得輕輕地道了謝,便衝進了我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