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原摟著暈過去的淩羽臣,看著他雙手的指甲已經變成了青紫色,肌膚潔白透明的就好像是要碎掉的白瓷。淩羽臣的眼下沒有暗黑色,並不是沒有,而是深深淺淺,他的眉間透出憂愁,眼角是微微上挑的,所以在那樣的膚質下,竟然是熬夜了幾個晚上,都沒有多少變化。
若是不近看,是根本不能發覺的。
暉原是有心在那個昏過去的人胸口狠狠的捶上幾拳,不過最終是放棄了,將羽臣麵前的扶上馬,自己也一躍上馬,就往六皇子的府上回去。在六扇門這邊,無影看到藤一和益陽已經回來,現在六扇門裏麵,老頭子正在發火——幾乎要拆了整個房子。
踏浪已經被製住,蘇木傷得慘重,無影隻能主持大局。
“無影二師兄,你這麼說六皇子,你不怕他生氣嗎?”
“六殿下心胸寬廣,自然不會和我們計較。不過,你們怎麼就回來了?不管師傅的命令了嗎?”無影還是心存芥蒂。
“六皇子此舉,卻是有失風範。”藤一淡淡的笑了笑,當他看見六皇子策馬而來的時候,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暉原出事了。
“藤一師兄?”
“六王爺本來就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而已。”老頭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立在了無影的身後,他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弟子:
“回來,也罷。今日宮中,必有大變。”
“那是,月圓,霧重。寒風瑟,龍非龍,鳳非鳳,九鸞倒轉,是也。大凶。”一個人,手裏握著星杖,靜靜的站立在遠處,離六扇門並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他身處陰影裏麵,不能讓人看清楚臉龐,但是,他的星杖在這黑夜裏麵,卻是顯出了別樣的顏色。
那種星杖,老頭子就算是見多識廣,也就隻見過兩次。
一次是在見到了那個騎在獨角獸上的白衣蒙麵,白紗長垂,一個如同神祗——實際上也是神祗的女人手上,另一次是在那個號稱天下第一預言師、不會說話的女子手中。
偏偏,這個人手中也有,難道,他也是一個預言師?
“足下是?”
“三個月後,墮星涅風,子夜長眠,黃昏午後,各位自知。”那人一隱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輕功之高、來去無蹤。
“師傅,他是誰?!”益陽想要去追,但是沒有追上。
“身形飄忽,懂得占星之術。定然不是凡人,恐怕京城異象,和這個人也是有關係的。”老頭子想了想,頓時間生出了一計:
“藤一,你現在就和八公主快馬進京麵聖,然後……”
老頭子附耳在藤一耳邊說了些許話,然後藤一鄭重的點頭拉上淩子墨走開了。
老頭子看了看無影和益陽以後說:
“你們去扶起蘇木來,告訴他要想辦法站起來,用毒還是喝酒我不管,你們帶上他,我去帶著踏浪,你們跟我來。”
“師傅,那麼晚了要去哪裏?”
“萬花樓!”老頭子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出來。
剩下無影和益陽麵麵相覷,難道師傅——竟然真的要遵守和暉原的那個約定?
暉原自然會高興老頭子遵守和自己的約定去逛窯子,但是她現在確實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太醫在歎氣了第六聲以後,暉原終於沉不住氣:
“您老人家到底有沒有法子看出來?”
太醫長歎一聲:
“真真詭異!”
“詭異?”
“六殿下的心脈本來已是全部斷竭,將死之人不死,本來就已經很是詭異。現在心脈忽然複蘇,回光返照也不見得如此來去如風,勢頭洶湧。像是中毒,卻又全然不是。像是氣血衰竭,反生變化。老朽是在看不出來。”太醫實話相告。
“不是木樨?”
“木樨之毒,本身就很詭異。六殿下眼下的情狀,和木樨確係有關,可是不太像。”
“他自小服毒,肯定是有些牽製的。”暉原這麼解釋。
“但是老朽卻也不知道如何開藥。”太醫愁眉苦臉的看著暉原,半夜被人從床榻上叫起來,還是給這麼要命的人物看診,老太醫生怕暉原說出什麼“你若是救不活他,你就要死”這樣的話來。他雖然上沒有八十老母,下麵倒是還有幾個孩子嗷嗷待哺,如此折騰,當太醫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當年洛陽洛家的神醫被滿門抄斬,他可是不敢冒這個險。
“算了算了,真是的……”暉原擺手,讓管家帶著太醫下去了,這個時候暉原才看了看屋頂:
“你們這次也是沒有辦法了是不是,所以你們才不下來幫我?”
暉原說話的對象,自然是寸步不離羽臣身側保護他的毗琉、沙門、博叉和陀羅。陀羅知道瞞不過暉原,終於是代替自己那幾個不多言的兄弟跳了下來,看了一眼在沉睡的淩羽臣,隻是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