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積雪晶瑩的發亮,微微有些刺眼。那繩子本就有些發白,倒似與那雪地融為一體了。
幾個小公子不停的搓著手,興奮的看著遠處的麻雀,恨不得它們立馬都飛進框內來。
方然握著繩子的另一端,蹲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臉上是難得的認真表情,也不管那凍得青紫的雙手,這許是唯一幾件能讓他感興趣的事了。
等了好久,那些麻雀仍然沒有接近的跡象,幾個小公子漸漸顯出些不耐來。這時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突然朝一個小公子招手,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那小公子轉瞬就領著兩個人去了。
那十三四的少年也轉了身去,朝方然走去,一張臉滿布陽光般的笑容。他走到方然的身邊,拿開他手中的繩子,笑道:“阿呆,我剛想到一個捉麻雀的好方法,你要不要試試?”
方然本來等得還有些氣餒,聽到這裏,便不由得傻笑道:“好啊好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生怕別人與他搶了這事去。
早先離去的幾人很快回來了,帶來了很多幹草和破布,還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家麥田裏偷來的已經腐朽的木質的十字架,足有他們一人高。
他們把十字架立在竹筐的一側,然後讓方然貼著十字架站好,幾個人就七手八腳的把幹草和破布朝他身上綁,方然傻兮兮的站著,恍若未覺,口中念念有詞:“捉麻雀嘍.捉麻雀嘍.”
隻用了片刻,山穀裏就立好了一個稻草人,唯有看向那稻草人的眼睛時,才能察覺到那稻草人裏麵竟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幾個小公子又嬉笑著退到遠處,執繩的換成一個較為瘦小的黑衣小子,他便是方才急匆匆的去準備工具的小公子。他小聲的對身邊十三四歲的少年道:“天哥,萬一方家那丫頭知道我們又欺負阿呆,找過來的話,又當如何?”
那十三四歲的少年詭秘一笑,道:“方凝麼,嘿嘿,怕是來不了嘍!”原來這少年喚作吳天,是郾城豪門吳家的公子,這吳家自與方家有些交情。方凝那日病倒,消息早已經的傳了出去。豪門世家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這是普通人家所不能比擬的。然這豪門世家的事也不是尋常人可以知曉,隻是方凝生病一事方家並沒有對外有所隱瞞,其中深意,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卻說這吳天整日裏無所事事,偏偏對這些家長裏短樂此不疲。他早早就得知方凝生病一事,而且他還知道方凝生病似乎和方然脫不了關係。方家小少爺方然之傻整個郾城都清清楚楚,所以今日作弄起方然的時候,他並沒有絲毫顧忌。
他拍了拍那黑衣小子的肩膀,然後把兩隻手交叉著放進衣袖裏,淡淡道:“我們且專心捕雀吧。”
那黑衣小子嘿嘿應是,隨後站在旁邊,再也不語。
雪越下越大,漸漸有覆蓋山穀的跡象,那些雀兒也畏了這寒冷,早早的躲去了。
幾個小公子不禁露出些失望之色,兀自咒罵不已。苦等了這一會,卻隻尋到了些麻雀的影子,連雀毛都沒能摸上半下,任誰也沒有什麼好脾氣。
吳天皺了皺眉,道:“今日就散了吧。”說罷也不管眾人,徑自走了。幾個人小公子互相看了看,也就拱了拱手,各自歸家去了。
一陣風呼呼的吹過來,那竹筐轟然倒地,倒也沒發出多大的聲響。竹筐下的穀子被風雪覆蓋,早就看不見痕跡。不遠處的稻草人也早落滿了一層層的雪花,初時還不時地顫動兩下,到了最後,也沒了動靜。
風一陣一陣,不停不息,稻草人中的小小人兒,眸光卻是越來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