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念(3 / 3)

寧然輕笑:“我自是好好教訓了他一番”。

寧嫣扭過頭,不再說話。

“況他覬覦我北狄馬場已久,要我看,那蕭穆,也未必是個好東西。”

寧嫣低下頭,紅了一雙眼,有水氣在眼裏打轉,卻沒掉下來。

寧然見此,忙安撫道:“嫣兒,你別惱,阿姐再不說了,若你當真歡喜他,阿姐替你將他擄來就是”

寧嫣啐他一口:“阿姐,你莫要胡說了。

南疆本是承啟與巫祝國交界,周遭異族群立,為爭土地,兩國間大小戰事不斷,光史書記載的就有十餘次。

自古邊城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況那漠山渡,衝出群山阻隔,恩澤陘山沃野,兩岸耕地肥沃,秋山城更是蓋在漠水上,山環水抱,自成要塞。

那周遭異族百姓早就見慣戰火,自成氣候,人丁興旺,民風彪悍的很,哪裏需要蕭將軍去可憐。

況秋山驛由“市”演變為城,你們這樣的商人多了去了,商人逐利,來往貨遷,逐利遠近不足為信,世人皆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蕭將軍方才及冠,就領命鎮守南疆,擔此重任,又逢此城防易幟的緊要時刻,要防務又要兼顧馬場、糧草囤積,以及守地政務、馳道館驛、軍政要情傳遞等,戰事一觸即發,防不勝防。

非常時期,行些非常手段,本不為過,阿姐,你恁的小氣。”

“嗬,那蕭穆,少年將軍,意氣風發,前途無可估量,自是不會和我這商賈女計較”寧然不悅,嘴上雖是誇講,眼裏卻是極盡嘲諷。

寧嫣低頭不吭聲,心裏卻是惱了,她本就有些瞧不上阿姐,堂堂鎮北候嫡女,又不是缺金少糧,何苦做那下九流的行當。

寧然無以為然,沉默半晌,就兀自笑起來,想是憶起了開心事,笑得越發得意,全然沒了大家閨秀的德行,隻笑得鬢發顫亂,眉眼都彎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她本就有著這世間最美的一雙眼,笑起來就更像隻優雅的狐狸,眼底都流露出歡愉,一張小臉上滿是肆意張狂,幾分妖嬈,幾分媚惑,顆顆貝齒晶亮。

寧嫣本不該妒羨什麼,她和阿姐是雙生子,有著一模一樣的皮相,可這一瞬間,她看著阿姐,竟是在一旁看呆了。

“阿姐,你笑什麼?”

寧然終是止了笑,隻一雙桃花眼猶自灼灼生輝,她自是要解釋給她聽的。

“嫣兒,你是沒看見,那一日,我一腳將那蕭二蛋踹進了漠山渡,不想他堂堂七尺男兒,竟不會水,幾個水花,連聲呼喊都沒來得及,就沒了頂,簡直笑死我了。

“你,你,你竟然!...”未說罷就哭起來。

寧然撫額苦笑:“怪我,本想講些趣事逗你樂一樂,卻平白惹你大哭一場。

嫣兒,別哭了,嫣兒,瞧你這點出息。”

……

眼前梅花猶在紛落,心中卻是極度難過,想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麼“物是人非”,有的隻有“人事已非”。

寧嫣緩緩抬頭,逆著光看向蕭穆。

忘了吧?忘了那支梅花,亦忘了她?

光線在這個冷漠的男人周身鍍上一層朦朧柔和的光。掩蓋住戾氣、殺戮與陰暗,甚至連他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是英俊無邪的剪影,沒有襤褸或者岣嶁,更沒有病態,這麼會騙人。

“金銀醃臢,怎及這梅花。

寒霜傲放,梅香清骨傲風霜,堪與小姐相配”

騙人,這麼的...會騙人

她的手背生疼,口中不停的呢喃著騙人兩個字,眼前的一景一物都變得迷糊,再去看那手裏的香囊,緞麵汙髒,早就破敗,羞恥的真是無處可躲,抿唇,眼淚終是無聲掉落下來。

少女時期的這一場情事,就如違了時令的梅花,花開花落,從始至終,無外乎四個字,自作多情。

梅花黯,舊夢遠,此情此夜一夢間,終是斷了殘念。

“嗬嗬……嗬嗬嗬……”

明明是他居高臨下,她嘴唇發著顫,卻放肆地笑起來,笑聲近乎歇斯底裏。

……

蕭穆擰眉,看著她紅腫的臉頰,配上那張猙獰笑臉,瞳孔縮了縮。

“你以為,辱我,阿姐便會出現?”

似是質問,亦是嘲笑,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用袖子擦了下臉,那些酒液沒抹淨,有細小的水珠自顴骨滾落。

她又仰頭看她,那一眼,恁的狠戾,他的心微的一顫,見她已是扯下發上那支碧藍鑲玉蝴蝶發簪。

“做夢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