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樵拊掌:“孫公公果然是聰明人。”走下了禦階,將手裏的聖旨遞了出去:“你去傳旨,我便讓聖人活著。否則,必定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孫德福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休想!從現在開始,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絕不離開聖人一步!”
達王有氣無力:“可若不是你去,門下不會信的。”
早朝剛宣布了寶王謀逆,接著就說這是誤會,還說要過繼雍郎為子,任誰都不會相信這道旨意是真的!
可如果這是跟了明宗一輩子的孫德福出來傳的旨意,門下雖然將信將疑,但應該還是會相信了的。尤其是以孫德福的口齒,必定能將此事圓圓滿滿地解釋過去——
孫德福卻狠狠地一擺頭,戾氣十足:“大不了我們主仆死在一處。便這樣,也不會讓你們得逞!我家主人什麼性子我清楚得很,隻怕是寧可死上一百回,也不會饒了寶王殿下那等喪心病狂、滅絕人性的畜生!”
達王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林樵卻始終笑眯眯的:“那麼,孫公公是打算眼看著我用禦書房的禦劍,在聖人的身上,割上十七八條口子了?”
孫德福大怒:“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
賢妃慢慢地走著,越走越覺得氣氛不對勁兒,偏頭問侍女:“今兒這是怎麼了?人人的目光都怪怪的。”
侍女撇撇嘴:“倒不是人人奇怪,婢子覺得,就是侍衛們的狀態怪得很,看咱們跟看賊似的。”
賢妃聳聳肩,剛要開口,忽然頓住了。
禦書房的大門口,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孫德福,一個是——達王府長史林樵?!
林樵!
他怎麼入宮了?
達王入宮了麼?
就算達王入宮,他也不該跟進來啊!
賢妃來不及多想,急忙後退幾步,躲到了旁邊的一叢冬青後麵。
孫德福和林樵慢慢地往外走去,兩個人都麵無表情,也沒有一絲交談的意思。
賢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她的兩隻眼睛,一直緊緊地黏在林樵身上!
他比年輕時更加瘦了,但卻顯得更精神、更飄逸了,他的嘴唇越發薄,他的鼻子越發直,他的背影越發挺拔了——
賢妃看著林樵白衣楚楚、大袖飄搖地走遠,神情癡迷,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侍女覺得十分不妥,便輕輕地拽她:“娘娘,咱們不是要去禦書房麼?”
賢妃回過神來,抬手掩住通紅的兩腮,有些慌亂:“不去了,先回宮。”說著,轉身疾步往回走去。
這一幕,被綴在她身後的裘釧的眼線,看了個正著。
……
裘釧聽了回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賢妃瞧見的那個人,是誰?”
內侍回稟:“是達王府長史林樵。”
裘釧一愣:“達王府長史?大清早起,他怎麼會在宮裏?”
內侍回稟:“似乎是,今天一早,達王爺就要入宮,被攔在外頭了。後來聖人讓請進去。達王爺就帶著長史和兩個內侍進了宮。”
裘釧心中一動,怎麼會帶著長史,怎麼還有兩個內侍?一向不都是隻帶一個內侍的麼?
內侍接著說:“王爺跟聖人聊了好一會兒,然後孫公公回來了。沒多久,孫公公就帶著林長史出來,看那個方向,怎麼看都像是要去門下省。”
裘釧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寶王被擒,達王入宮,帶內侍,帶長史,孫德福去門下,達王府長史卻跟著……
等等!
那個傳言!
裘釧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如果傳言是真的,那達王這次入宮的目的——
天旋地轉!
若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所有人都放鬆了的時候,竟然被達王趁虛而入,那一切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