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的日子,在騎馬,狩獵,喝酒中度過。表麵上一切和樂安詳,我卻感到山雨欲來的危機。 “格格。”白喜慌張的跑進來,聲音中有一絲的顫抖。 “怎麼了?”看了一眼白喜,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應是十八阿哥病情加重的消息傳來了。 “回格格,十八阿哥病情加重,皇上下旨,三日後回京。”白喜站定,用袖子抹了抹頭上因一路急跑而留下的汗水,其實我到寧願相信,他的汗是因為聽到十八阿哥病情加重而緊張的。 “知道了。”擺了擺手,其實從四月朱三太子被斬,我就知道,曆史在向著既定的軌道運行著,隻是當這一刻到來時,我依然茫然不知所措。我知道一廢太子後,太子被複立了,可是還是害怕,害怕看到康熙那失望的表情,害怕看到太子那絕望的眼神。原本謙和有禮的太子,是在怎樣的絕望之下,才會做出有失倫常之事!曆朝曆代的儲位之爭都很慘烈,我也一向認為“成王敗寇”是曆史的必然。奪儲和朝代更替是一樣的,沒有爭奪,沒有流血,曆史是無法前進的,曆史同樣遵循優勝劣汰的規律。隻是當我親身處在曆史的漩渦中時,我的心情卻沒有那樣的輕鬆。
為太子,也為未來的奪嫡之路。 吩咐了如意帶著落紋,蕉翠趕緊收拾東西,而我則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因為我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大的發生事情,而那才是真正傷康熙心的事情。 輕輕地走進康熙的行宮,我輕啟朱唇:“皇上吉祥。” 埋頭於奏折中的康熙,緩緩地抬起頭來,疲憊的說道:“起來吧。過來。”康熙衝我招招手,我默默地走到康熙身邊,這個老人在聽說幼子病情加重之後,仿佛一夜之間衰老,兩鬢原本花白的頭發此時已然全白。也許他後悔將生病的十八阿哥一個人留在永安拜昂阿的駐地,也許在他的心裏對孩子一直是有虧欠的吧? “琉璃,你說胤衸能熬過這一關麼?”康熙的聲音裏透著無力。 雖然知道這一次的塞外之行將是十八阿哥生命的終結,可是望著傷心地康熙,我終是不忍的說道:“皇上放心,十八阿哥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真的不該將他一個人留下。”康熙兩眼望著遠方,似在回憶,又似在追悔。沒有打擾他,此時的我隻能選擇默默地陪在一旁,因為任何言語都是那樣的蒼白,此時隻有死亡的氣息在籠罩著。
趕回永安拜昂阿駐地的時候,十八阿哥已是昏迷多日,湯水難進了。康熙立刻下旨召來宮中太醫,雖然日夜兼程,但是隻怕也難以從死亡線上將十八阿哥拉回。經過太醫的醫治,十八阿哥的病情暫時緩解。康熙下令回京,為了避免十八阿哥的病情再次加重,康熙特意命令儀仗緩行,一天的路程不得超過二十裏。盡管如此小心翼翼,十八阿哥的病情還是再度惡化。望著兩腮腫脹,高燒不退的十八阿哥,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整個儀仗都充斥著壓抑與不安,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康熙。 “格格。”白喜慌張的進來。 “又怎麼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但問出的話裏還是帶著顫音。 “回格格,聽說大阿哥等人在皇上麵前告了太子爺的狀,皇上大怒。”白喜一麵說一麵觀察著我的表情。 “皇上怎麼說?”我急急的問道。 “皇上說太子爺……”白喜有些吞吐的低下頭。 “說!”我嗬斥道。 “皇上原話是這樣的‘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白喜將聲音壓得很低。
我卻心裏一驚,康熙怒斥太子爺的話這麼快就傳了出來,難道?怒瞪著白喜,我喝問道:“皇上的原話?你怎麼知道的?” 白喜沒有想到我會發怒,忙嚇得跪下不住的磕頭,“回格格,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偷偷聽到的。” “你可知道私傳皇上與臣子的對話,是什麼下場麼?”我定了定神,底下人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肯定是有人想要我知道的。隻是這人又是誰呢? 白喜一麵磕頭一麵說道:“奴才再也不敢了,格格饒了奴才吧。” 看了看白喜,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起來吧,現在是多事之秋,我隻是不希望你們被有心人利用,招惹了是非。” “謝格格,奴才明白了。”白喜磕了一個頭之後站起身來。 其實大阿哥他們告太子爺的事情無外乎是“暴戾不仁,恣行捶撻諸王、貝勒、大臣,以至兵丁‘鮮不遭其荼毒’,還有截留蒙古貢品,放縱奶媽的丈夫、內務府總管大臣淩普敲詐勒索屬下”等等,隻是這些裏麵多少有些誇大其詞,而康熙之所以深信不疑,隻怕還是因為,對於十八阿哥的病,太子爺並未表現得過分關心吧。其實很多事都是一直以來沉積下來的矛盾,隻不過是缺少導火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