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他怕二爺發瘋。
從這天後,顧宴臣的狀態開始變得正常起來。
他每天八點出門上班,下午五點準時下班,回家吃完飯就把自己關在蘇晚之前睡的臥室,沒人知道他在裏麵做什麼。
每周六他會去海邊待一天,那片海域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有人在搜尋,對蘇晚的尋找,他沒有放棄的打算。
周天顧宴臣會去看孩子們。
日子也算步入正軌。
又是一個周天,顧宴臣照常去看孩子們,車行駛到半路,顧宴臣突然焦急地叫停。
“二爺怎麼了?”景瑞神經病敏感,頓時緊張起來。
顧宴臣一言不發,打開車門放下下車板,搖動輪椅下了車。
他直奔遠處一個男人而去。
男人光著的膀子上紋了一條龍,臉上一道很長的疤,一看就是不講理的地痞。
顧宴臣叫住他,眼含期待,“剛才和你談話的女人是誰?”
“你找她?”男人饒有興致掃了他一圈,“你們認識?”
“或許。”顧宴臣聲音急切,“我想見她。”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把你的輪椅送我玩,我就讓你見她。”
很明顯的侮辱,可顧宴臣接受了。
“二爺你這是做什麼?”景瑞阻止了他想起來的動作。
顧宴臣握住景瑞的手腕,黑眸布滿認真,“剛才那個女人的側臉,很像蘇晚,我要見到她。”
“二爺……”
“景瑞,幫我。”他的聲音帶著懇求。
景瑞咬了咬牙,將他扶起來。
顧宴臣顫著腿靠在車邊,以佝僂的姿態說:“輪椅送你,可以帶我去見她了?”
男人把他的輪椅拿過來,試坐一番評價道:“果然這東西隻適合殘廢。”
景瑞磨了磨牙,想打人。
男人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把你的鞋,送我。”
“可以。”顧宴臣答應得痛快,他朝景瑞一瞥。
男人打破了他想找人幫忙的心思,“先生,要有誠意,自己脫。”
顧宴臣垂眸掃了眼自己的腳尖,他撐著車身緩緩坐在地上,笨拙而費力的彎曲了腿,將鞋脫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景瑞難過得要哭了。
他高高在上的二爺,此刻卑微到了塵埃裏,就為了看那虛無的一眼。
“二爺,不是……那個女人不會是夫人。”
顧宴臣沒理他,他直視著男人,“現在,能帶我去見她了?”
“把你的褲子,送我。”男人還在得寸進尺,他剛吵完架心情正不舒暢,遇到個送上門的殘廢自然是能欺則欺。
顧宴臣沒有哪一刻有現在這一刻清晰的認識到,他的自尊是蘇晚一點一點堆砌而成的。
從前,他的衣服鞋子是蘇晚穿的,他的雙腿複健是蘇晚做的,蘇晚從沒有讓人窺探到他的一絲不堪。
沒有蘇晚的精心付出,他一個殘廢在外的形象怎麼能那麼完美?
蘇晚那麼愛護的東西,他怎麼會容許人踐踏?
想到這裏,顧宴臣直起腰,冷著臉開口:“景瑞。”
他抬了抬手。
景瑞立即去扶。
“查監控,把這個人帶走。”撂下這句話,顧宴臣轉身鑽入了車廂裏。
留下他的鞋和輪椅,還有那個男人。
車廂裏安靜極了。
沒人敢開口去打破暴風雨前的寧靜。
“景瑞,調頭。”顧宴臣沉沉的聲音響起。
景瑞緩了口氣,問:“怎麼了?”
顧宴臣眼底的寒氣一縷縷澎湃,“去看看,宋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