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點也好,畢竟你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自己的人生。母親的回答真令我驚訝,她怎麼突然就轉性了呢?快得有點令人無法接受。
哦。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變得很多?母親突然自己提及此事。
我索性問個明白。是呀,我還很奇怪也很不習慣呢。我開玩笑似的說。
可能是這次生病吧,讓我感覺到自己再不是以前可以揮霍健康和生命的年輕人了,我老了,真的老了。以前我總是不服氣,覺得什麼都應該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實踐,這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吧。
沒有。怎麼會呢。我尷尬地笑笑,覺得承不承認都不太好。
我知道,我們總是不能交心,像其他母女那樣。你這孩子從小就獨立,別人總是誇你懂事,但是我疏忽了,你畢竟隻是一個孩子,你也需要母親的懷抱來溫暖你的心。可是,即使後來我明白這些,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似乎固定成了一個模式,我說你聽,有時你還會故意氣我。我不知道要如何改變,我又怕越改越錯。那個時候我拉不下臉,和你說心裏話,覺得很丟麵子。可是母女之間,還需要什麼麵子呢?這場病讓我有時間閑下來思考。葉淩,我想我們最缺乏的就是溝通。
是呀,我們都不敢說真話,都回避真話,因為真話往往很傷人。我語無倫次地回她的話。我還在震撼裏沒找到出口呢。
以前,我也覺得我做事不需要向別人解釋,但是現在我想和你解釋我們之間的誤會。她停下來,喝了一口我倒給她的茶。
我沒有說話,等著她接著解釋。
就說我連任的事吧,你說的沒錯,我是想尋求連任,可不是因為我舍不得這個位子,而是因為我手裏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很多貪官沒能拔掉,比如你上次拿來的那份材料裏披露的事情,其實我早就在查了,可是做什麼都要講時機的,時機把握對了做事才能成功,否則會反惹得一身腥的。政治是很複雜的事情,有很多千絲萬縷的關係你都要顧及。在這種情況下你再想做點什麼事就更難了。所以我希望你能體諒母親的立場。她又停下來。
我開口解釋,媽,其實,我知道做一個市長不容易,做一個女市長更不容易,更何況你還想做一個好市長。這城市的變化有你的一份功勞,誰也無法抹去。我也明白你有時候很難做。我……以前說那些重話也是出於一個女兒對母親的關心,我不想你由一個好市長墮落下去。是我不對,我竟然對自己的母親沒信心。媽,對不起!我這聲對不起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母親也著實的不容易,以前我隻看到我自己的傷痛,卻忘了去看別人的心有沒有同樣受傷!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母親默默地抹去眼角的初現的淚痕。她是不常流淚的,她從前一直表現得很強悍。不過人還是稍稍感性一些的好。這樣這世界可能會多一些愛,多一些關懷……
我們從來沒有對對方說過這麼多的話。
從前的我們總是寡言的。
我又看到了潛意識裏那個母親的標準形像。或許就是這樣的吧。
不過我們沒有說起關於墮胎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我沒有主動提及吧,所以母親怕我又傷心,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我真的很感激他們,為我保留了這一點點最後的尊嚴。
那痛徹心扉的往事,我真的不想再重複,因為我要忘卻,而重複是忘卻的大敵。
要結束談話的時候,母親問我:葉淩,你還想知道關於你親生父親的事嗎?我想了很久,或許應該告訴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一刻,我的鼻頭又酸酸的,我開始能夠了解母親為什麼總是想要回避那些關於我父親的事情,那對她來說也是痛苦的往事呀,或許也是她想要極力忘卻的,而我做了什麼呢?隻是在不斷地提醒她回憶那苦難的早已成為曆史的過去!我真該死!
我笑了,沒有哭,燦爛地真心地笑了,我說我有爸爸,不是嗎?他在等著我們吃飯呢,快點吧,我要餓昏了……
我終於鼓起勇氣寫信給蘇梅。
我不知道這封信是否會成為她的一種困擾?
猶豫再三,我還是寄出去了。
這表明我至少努力嚐試想要挽回遺憾不是嗎?
隻有這樣,未來的某一天,我才不會後悔,或者隻能望著窗外的風景,細數自己的遺憾。
一周後,我收到了她的回信。
我知道這說明我一寫信給她她就回信給我了,沒有遲疑地。
她說她也是在尋找著這樣一個機會,縫合傷口的機會,隻是沒想到終於還是我先開了口。她說她收到我的信好高興好高興。
這讓我異常的興奮!
原來跨出這樣一小步,並不是如想像中那麼困難的。
我的小說終於完成了。
它有著一個未知的結局,除了老天誰還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呢?
母親是欣賞我的小說的第一個人。
她一直不明白我在忙碌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了。
我帶著期盼和希冀拿給她看。
她說即使我的工作再忙我也會抽空快一點看完它的。
我笑著說,好好好,可是不要太勞累了。身體可是比小說更重要!
寧姐姐打電話給我,說是正好有一個朋友的時裝公司在招設計師,那家公司挺有名的,我在市麵上見過她們的產品,經營範圍就是純女性服裝、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