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鐵板高慶(1 / 2)

這打頭一人,身材極為長大。穿了一身黃褐緞袍,一雙手卻團在長長的衣袖裏,一絲一毫也不肯露出;上身還套著件花貂皮的馬褂,扣子一個未扣,露出身前的那領袍子來,裏麵有意無意,晃蕩著一條足有二兩重的金鏈子,端的是長袖飄飄,衣袂翻飛。

頭帶束發紫金冠,凡是有棱有角的地方鑲滿了細碎的紅寶石;眉勒二龍搶珠金抹額,當中一顆大東珠其徑足有八分;腳踏藕絲步雲履,上麵俱用金線繡成。這咋一看之下,明晃晃,金閃閃,刺目一團,亮得人眼都睜不開。

隻是這一張臉蛋兒,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日曬。人家是小麥色的黑,他是小麥燒焦了的黑。上麵重重疊疊,布滿了細密的皺紋,就如蒙了一張老蛇皮一般。偏生做出一番趾高氣揚的樣子,鼻孔朝天,雜著兩撮油黑的鼻毛。也是大搖大擺走到桑樹下的絹布麵前一看,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什麼賣的如此金貴,算她下麵全是金打的,也沒七八斤重啊”。說話間倒露出一口大白牙,上麵還套著兩個金箍子,黃的白的閃成一片。

那孟家小姐聽了此言,又羞又惱,臉上一片通紅。但見了這五人都長的怪異嚇人,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後麵四個壯漢也是穿的錦衣繡袍,花團錦簇。明明年紀不大,臉上也全是皺紋。聞了前麵老大開口,俱是哈哈大笑。

這四人大搖大擺,看也不看座中諸人一眼,嘻嘻哈哈走將進來。那當頭漢子大馬金刀坐下,四個壯漢一人端杯,一人倒茶,另兩人各拿了一張烙餅,卷了肥肉蔥條。爭先恐後的喂上那漢子的嘴巴前麵去。那漢子也不以為意,兩手依然團在長袖子裏,大剌剌端坐不動,隻是張開了口,在四個大漢手上就著吃將起來。

場中那美貌少女、胖子、馬修夫婦、四個閑漢俱是看得稀奇,瞪大了眼,也不知這五人是什麼做派。那老者和七個隨從卻全不在意,似乎這等行徑極為正常一般。

老者咳嗽一聲,繼續對那少女道:“嗯,這個我知道了,咦?你到了前院卻是躲在了哪裏?卻讓這麼多家人都沒看到?”

這老人似乎有些問案的經驗,一句就問到了細節上去。那少女臉上更紅,頓了一頓,方始開口:

“角門外假山後麵有個廢棄的。。。狗窩,我小時候經常和三哥捉迷藏。。。”

那老者也想不到一個大家小姐為了滿足好奇心竟躲到狗窩裏去,還逼人說了出來,一時大窘。連忙打斷道:“你接著說,你接著說。”

“外麵來的是豐記行的管家,後麵還跟著四個隨從,這豐記行是作瓷器買賣的。說是給我父親送信,不小心崴了腳,到了半夜方才趕到。。。那四個隨從是賊人假扮的。。。嗚。。。嗚。。。”這一說著就哭將起來。

“莫哭,莫哭,你爹就打開院門了?”

孟家小姐抽抽搭搭地道:“這倒沒有,過了一會,等我三個哥哥都到了,我爹才開的門。誰知那四人一進大門,就拔刀殺了我父親。成叔也死了,過了一會賀叔和我三個哥哥也給殺了。。。嗚嗚嗚。。。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待醒來時才看見房子都著了火,這方圓數裏就我家一個大院,也沒人來救。我跑到外麵。才知道家中七十八口人,就活了我一個。”

這老者到這時才知道孟家死了七十八口人,那少女當時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她也不知,隻當自己是哭累睡著了。外麵絹布上即沒寫死亡人數,更沒寫家人被人所殺,隻寫了遭了橫禍。老者見這少女真的是完全沒什麼見識,也不去說她,又習慣性地摸了摸胡子,道:

“那管家呢,還是全都是這四個假扮的隨從殺的?”

“不是,管家也死了,外麵還伏了二十多人,好像聽的護衛在喊,是蓋了一種什麼布躺在地上,夜裏根本看不到。。。嗚嗚嗚。。。”

夜間蒙一張和環境差不多紋路的蓋布,這等粗淺有效的江湖伎倆,老者自是耳熟能詳。他也不再去牽扯這些瑣事,複問道:“你可知這些賊人劫走了多少錢財”?這少女對此也是模糊,隻是答道:“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見過父親從密室取錢,他有一個錢箱子,進貨工錢都從裏麵拿的整數,金幣有下麵一層,上麵金幣好像隻有一疊,其他滿滿的都是銀幣。”

說著,拿手比劃了一下箱子大小,約摸一尺多長,半尺寬,一尺來高,顯是記憶十分深刻。

老者見她比劃,就知道應該有六十多金,三四百銀幣。思忖了一下道:“若這些錢財能取了回來,安葬你的家人倒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