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著那靈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是嘴角還有些笑,卻是化不開的蒼涼,明月當時就躲在白幔之後,聽著他在說些恍若是情人間的低語,可說著說著,卻大笑不止。
“花蕊,你的心裏就隻有那麼一個三郎嗎?”他的聲音顫抖的很,沙啞之間,卻是苦笑,“我一直很想問你,我在你心裏算是個什麼……”
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入目的是滿目的血腥,她猛然得見那皇城之上的頭顱,大火紛飛之間是周國的覆滅。
驚醒……耳邊卻隻有水滴的聲音。
她還沒有死!明月打量著四周,分明是個山洞,她正躺在稻草之上,她猛然坐起身來,身後卻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頗有些戲謔的味道,“醒了?果真命大。”
明月連忙循聲看去,身後正是個青衣男子,看著不過是少年,可卻帶了個白鐵的麵具,凶神惡煞的似乎要遮掩他的稚氣,他坐在那篝火邊上,一眼也沒有看自己。
“這兒是哪兒?”明月才剛開口,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很,如同是個老嫗的言語,她輕咳幾聲,才覺得嗓子好了一些。
男子回身看她,眼眸之處劃過波瀾,“崖底。”他說話間接明了,站起身來,往明月這邊走來,明月下意識的往邊上蜷縮著,那人卻笑道,“明月公主,初次見麵,我是公子凡。”
一般人來介紹自己,都是我叫什麼,亦或是我名諱為何,他卻一句“我是公子凡”,似乎所有人本就該認識他一般。
“公子凡?”明月反問出聲,並不認識他。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活下來嗎?”他仿佛能夠猜到別人心中所想,隻一句話就讓明月無法接話,“你信不信,隻要你走出這個山洞,外麵的蜀軍會在片刻之間便會要了你的命。”
明月想的不過是逃出長平城,南下去找三皇兄姬子離,與義軍回合,但如今自己已經暴露,想必長平城方圓百裏都會嚴加把守,怎麼走出去都是一個問題。
“周朝七百年的基業,付之一炬,你可知為何?”公子凡蹲下身來,直視著明月的時候,讓明月對他未曾有一刻的閃躲,“你父皇以仁義治國,姬子離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雖出口成章,但你覺得,一個書生,能帶著你們複國麼?”他忽然冷笑,不過輕蔑一眸。
“我不想複國。”此言一出,公子凡忽然眼神突變,卻隻是一瞬,明月沒有絲毫膽怯,“我隻想要活下去,隻是我不知道,你可以讓我相信嗎?”
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相信別人,那是因為提防心太重,亦或是自己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不會相信別人,可有些人,任誰說話都會相信,那是因為他從不懷疑這世間之人的無情。
但明月卻是第三類人,她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一個人,但若決定相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明月沒由來的很想相信公子凡,或許隻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雖然狡黠的摻雜了許多的東西,可明月卻從其中看到了一些與自己很相似的東西。
有種感覺,讓她覺得她本該和公子凡是同一類人。
“燒槽琵琶為證!”公子凡將眼光看向一側,正是當年名動一時花蕊夫人的東西,更是留給明月唯一的一件東西。“燒槽琵琶乃是周國國寶,我能輕而易舉的得到,或許,你就應該相信我了。”
“那你要我做什麼?”明月絕不相信,公子凡做了這麼多的事情,與她費了這麼多的口舌,卻什麼也不圖。
公子凡微微一笑,沉吟許久,語出驚人,“我要你做蕭邕的女人。”
梁武帝蕭邕!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月猛然站起身來,話說的太急,不住的咳嗽著。
公子凡半蹲著身子,卻沒有站起來,抬起頭來,看著此刻氣急的明月,“我的意思很明了,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你母親的事情嗎?”他不過才弱冠之年,卻說起了二十年前。
明月瞧著他,恍然想起,昔日芙蓉宮之內,那一襲紅衣,飛揚在整個林子,那一日正是七夕佳節,她的母妃就在那芙蓉花花台之上不停的舞著,淚落無聲。
“原來你還不知道?”公子凡奇怪之時還有些噓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