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武後苦著臉,長歎一聲,說道:“顯兒一直都很孝順,哀家當然不會擔心他,隻是那韋氏,卻是個尖酸刻薄之人。哀家知道,自己已經是油盡燈枯的人了,沒多少天好活了。但旦兒、朵兒一家,卻是哀家最為放心不下的。哀家真怕哪一天撒手西歸之後,那狠心婆娘對他們下手哇!”
“怎麼會?”太平心裏一緊,嘴裏嘟嚨道。
“怎麼不會?所以今天叫你來,表麵上是陪哀家打牌,實是哀家有請求之意。哀家請求你,看在哀家的份上,保旦兒、隆基、朵兒、賢兒他們平安!如果有必要,你們大可聯手,除掉那婆娘!”武後的語氣很是嚴曆。
“這——”太平沒想到,武後會這麼直截了當地提出來,一時竟之語塞。
“平兒,你隻說答不答應!”武後咄咄逼人地問。
太平想了想,終於抬起頭,認真地說道:“母親,平兒答應你,一定會善待旦哥哥和隆基侄兒,對朵兒姐姐賢哥哥和銳兒侄兒,也會好好相處。以前平兒太小,還不懂事,所以曾經也做了些傷害他們的事,但平兒向您保證,以後不會了!”
“當然!哀家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所以這一次,哀家是信任你的!”
……
於是,這一場牌局,直到日落黃昏,才算是完事。
太平帶著滿心的欣喜,高高興興地回了鎮國公主府。
而武後望著她的背影,也欣慰地笑了。隻有安朵,她臉上的表情仍然慎重,因為她知道,隆基和太平雖然聯手擺平了韋氏母女,但他們之間仍然會兵戎相見。隻盼到時能略盡薄力才好。
“朵兒,接下來咱們要怎麼做呢?”武後若有所思地問道。
“我們隻有等!”
“等什麼?”
“等皇上的聖旨!”
“什麼樣的聖旨!”
“皇上冊封隆基為楚王的聖旨!這樣他才會堂而皇之地留在京城。另外,咱們還得極力拉攏張柬之大人,因為隻有他跟羽林軍的統領聯手,咱們才有更多的勝算。”
“哼!要不是張柬之那老匹夫,哀家會是這等慘況麼?”武後一提起他,忍不住罵道。
“太後,恕朵兒直言,其實這事您不能怪張大人!”
“呃?不怪他怪誰?”
“朵兒鬥膽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太後本已年老體衰,處理起政事也已經力不叢心了,立了太子卻又不給他實權,偏偏還專寵張氏兄弟,而張氏兄弟卻仗著您的疼愛,在皇宮裏一手遮天,為所欲為,惹得文武百官皆是人心惶惶,害怕您會有什麼不測,張大人為了大局著想,不得已而為之,望太後明察!”
安朵說得句句在理,語氣極其真誠,武後盡管心裏不快,但也不好發作,卻有些不服氣地強辯道:“哀家不過是對五郎六郎好點兒,他們對哀家一向忠心耿耿,又怎麼會反叛?”
“可是他們做出的那些事,的確有叛逆的嫌疑,這個姑且不論。朵兒隻問一句話,這大唐社稷和張氏兄弟比起來,究竟是哪個重要?”
“當然是大唐江山重要嘍!”
“這就對了!既然是大唐江山重要,那張氏兄弟的犧牲,就已經很值得了。朵兒知道,太後是個極其重情重義的人,對於張氏兄弟的死感到內疚。所以朵兒早就令人好好安葬了他們,隻等太後身體好些,宮裏事情辦完,就準備陪著太後,去墳前祭奠呢!”
“是麼?朵兒,你怎麼不早說呢?”武後忍不住轉怒為喜,說道。
“這幾天看您心情不好,還沒來得及說呢。”
“哎!朵兒你說的對,他們既是哀家的人,生前享盡榮華富貴,就算為了大唐的江山,犧牲了性命又有何妨?”
“嗬嗬,太後,想通了?”
“嗯!”
果然,不出意外地,幾天之後,皇上的聖旨就直達上陽宮,封隆基為楚王,銳兒為安王,並賞府第、綢緞、實封戶萬千。
緊接著,安朵抽空拜訪了張束之,翁媳倆在書房裏聊了半天,但誰也不知道這次聊天的內容。末了隻見安朵如釋重負地舒了口了,乖了馬車悠然離去。
然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武後縱然堅強、好勝,終於逃不開病魔的折磨,帶著無限的期待和對人世深深的眷戀,無奈地走了。
史記:公元705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女皇崩於上陽宮仙居殿,遺詔去皇帝尊號,稱則天大聖皇後,與高宗李治合葬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