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武後迫於形勢,退位讓賢,但生性懦弱的李顯一直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心裏對她仍然是敬畏且忌憚的。所以,當他帶著誠惶誠恐的心情,率領文武百進來請安的時候,武後的和顏悅色讓他受寵若驚,對她的要求自是有求必應。
於是,一道聖旨,就把隆基和銳兒召回了宮。
當二十歲的隆基和二十八歲的銳兒神采奕奕地立在她麵前的時候,這個八十多歲的老婆子忍不住百感交集,激動得無以自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武後拄著拐杖,巍顫顫地站起身,撫摸著兩位愛孫英武的臉龐,嘴裏喃喃地說道。
銳兒望著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當鉛華盡去,權力喪失之後,她所剩下的也就是這份慈詳的親情了,“皇奶奶,孫兒以後都不走了,就在宮裏陪著您老人家!”
“對,我也不去臨淄了!”隆基激動地說道。雖然因為母妃的死,父王的儲君之位易主,他在心裏,對於武則天多少有些芥蒂,但眼前的武則天隻是個老態龍鍾的老人,使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武後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滿是喜氣的臉忽然轉為哀傷,隻聽她長歎一聲,說道:“哎!隆基,是皇奶奶對不住你哪!皇奶奶本來想趁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替你好好整治一下這大唐江山,等將來交到你手裏的時候,不至於太糟糕。隻可惜天不遂人願哪,如今的哀家,也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子,再也沒有任何力量為你謀劃了!”說著,她側過臉來,麵對著隆基,並拍著他的手背,語含雙關地說道:“隆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隆基聽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聰明如安朵,怎能不了解武後的心思?
她這是在打親情牌哪!同時也是為了收買人心!她知道,她以往對於李旦父子虧欠良多,並且對於隆基生母德妃的冤死不聞不問,傷透了他的心。所以,她必須要用這種方法,把隆基的孝心提轉過來,以成大事。
生性善良的隆基果然中計,他心裏在想:原來皇奶奶還是疼我的,隻怕她冷淡父王母妃,也是不得已的。想到這裏,他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
於是說道“皇奶奶,隆基是您的親孫兒,皇奶奶需要孫兒做什麼,隻管說就是了,孫兒定當竭盡全力,幫皇奶奶把事情辦好!”
“真的?”武後重複地問道。
安朵再次警覺地四下看看,確定無人,才鬆了口氣。要知道,他們現在所談論的是一件誅滅九族的大事,全然走不得半點風聲,雖然整個上陽宮,經過調換,都已經變成了自己人,但難保不會有閑雜人等混進來。如若這些話傳到陛下或者大臣們的耳裏,那將是怎樣的一場浩劫?
武後盯著他,眼睛一瞬不瞬,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哀家要你繼承大統,當大唐的皇帝!”
“什麼?”隆基大吃一驚,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嘴巴張成了“O”字型。
“隆基!”安朵對於他的表情,絲毫不以為怪,淡淡一笑,說道:“你德才兼備,有勇有謀,是整個皇室裏最具有太宗風範的皇孫。太後早在你出生之時,就已看出你具有非凡卓絕的能力,所以才主動把你帶在身邊,接受她的親自調教,但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使她不得不把你放任到臨淄,單獨曆練。但太後心裏,對你仍然是關懷備至的,從江山閣叛亂之事就不難看出,太後對你的期望有多高!”安朵說著,望了望武後,又望了望隆基。
隆基聽著不由得點了點頭。
安朵接下去又說道:“其實在太後的心裏,你才是最佳的皇位繼承人!因為諸多的意外,致使弄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但是隆基,你別灰心,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誰也拿不走,奪不去!”
“可是姑姑,隆基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當皇帝!如今的陛下是我的親伯父,將來繼位的也是堂兄重俊太子,隆基不想因為這皇位之爭,使大家反目成仇,骨肉相殘!”
“哎!隆基,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隻可惜, 你生在了帝王家,你注定要為天下蒼生而犧牲你自己的幸福!想必你也知道,顯兒懦弱無能,根本不能主理朝政,看吧,才幾天的工夫,大權就已落到皇後韋氏的手中。再這樣下去,隻怕整個江山都要變成姓韋的了!你如果再想撂挑子,難道真要讓皇奶奶死不瞑目嗎?”
武後說到最後,聲音竟是越來越哽咽了,忍不住抹著淚。
這下隆基可慌了,慌忙應聲道:“皇奶奶,快別傷心了,隆基答應您就是了!隆基聽您的吩咐還不成嗎?”
“當真?”武後忍不住破涕為笑,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