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
三月的春光,被身著七彩衣裙的女眷們,平分了豔麗。
滿院子的櫻花,成片成雲成霞,溫柔地妝點著每一寸春光。
微風拂過,花瓣隨風飄落,如粉色的雪,在地上鋪成粉色的地毯。
暗香浮動,跟女子們身上的香氣相碰相融,讓這片仙境般的夢幻,有了醉人心脾的情調。
成婚之前的手帕交們,婚後遇到自然有說不完的家常話,沒成婚的手帕交,便歡聲笑語的邊賞花邊嬉鬧。
偌大的櫻花院,自然是有步道,有石桌石凳,有涼亭等建築,走得累了的,也可在花林間落座歇腳。
隻顧子涵,往鋪滿落花的地上一躺,使喚著黃菲染:“染姐姐,你用力搖樹,讓我被花雨埋起來。”
黃菲染最是不喜嬉鬧的性子,卻每每遇到顧子涵,都會逗得笑聲連連,果真抱著樹幹開始搖。
但凡女子,有幾個不喜愛花的,宋綠衣提著裙擺,繡花鞋每一步都輕輕地,生怕把那些花瓣踩爛了,她忽然就懂了黛玉葬花的心情。
恰好她今日穿著七彩的羅煙裙,七種顏色拚成的裙擺,要多豔麗有多豔麗,她喜歡五顏六色,就連鞋子,也總是讓春花做了各種顏色,繡上各色花卉。
黃菲染看著她,平素女子裝扮,是不會顏色太混的,素方才雅。但這個小姑子,每回必然是能在她身上數出五種顏色以上。
用顧子涵的話說:“綠衣姐姐長得太實在了,的確需要一些顏色來襯一襯,偏是那樣一襯,俗氣得……”
沒找到一個準確的形容詞。
顧子涵身上落滿了花瓣,很小心的半坐起來,居然有些憂傷道:“看到這些花兒,我竟然想到了妨貴人跟妙貴人,她們算不算是零落成泥了?”
都是最美麗年華的女兒,誰又願去伺候可以做自己父親的男子?即便尊貴如皇上,他可以是富貴的來源,卻並非是女子的心儀。
黃菲染拉著宋綠衣也坐下來,低聲道:“父親從來不醉酒的,都自斟自酌醉得人事不省,不為別的,父親說,皇上這樣沉迷女色不是好事。”
顧子涵眉眼一飛:“父親說,當年楊相有意將妨小姐許給二哥做姨娘的,父親怕皇上疑心楊顧兩家結黨營私,沒敢答應。”
顧子涵口裏的二哥,便是那個如今掌了兵權的顧子軒。
黃菲染輕聲道:“父親提起過,楊相是拉攏過你們相府的,隻後來楊相的妹妹成了貴妃之後,才有了跟太尉府平分秋色的底氣。”
所以對於楊儒源來說,無論是他的妹妹,還是他的女兒,都隻是去謀取利益的籌碼。
宋綠衣傻乎乎聽著,傻乎乎道:“不如我們捉迷藏吧。”
黃菲染用手指拈了她頭發上的落花,柔聲道:“這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怕你走丟了。”
顧子涵卻高興得笑臉揚起:“今兒來的都是女眷,這花林再大能有多大,綠衣姐姐你去躲,我去找你。”
黃菲染還是不放心:“那我帶著綠衣去躲起來,若你找不到我們,便到前院兒去彙合。”
就這樣,顧子涵很守遊戲規則的背過身去,黃菲染拉著宋綠衣的手,往花林深處走去。
她問道:“祖母她們這會兒是在陪著郡主說話嗎?”
黃菲染道:“京中賞花,都不過是讓未婚嫁的女子玩樂,讓她們有機會結識一些手帕交,婦人們自然不屑於玩這個,都是借機在一起閑話家常。”
她嘴巴一癟:“我想祖母了,我要去找祖母。”
黃菲染看著她,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語:“都是快要成親的人了,卻還是這般黏著祖母,往後可不得天天哭鼻子了!我送你去祖母那兒,再回來找涵妹妹。”
彎彎繞繞出了花林,進了後院兒,到了院門口的時候,黃菲染囑咐道:“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要不然又要被抓著說半天的過場話,涵妹妹還在林子裏,我不放心。”
宋綠衣推了推她,自個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也是花花草草春意濃,亭台樓閣假山池塘,東一處西一處的坐著婦人們。
徑直走進正堂,果然老夫人正在跟舞陽郡主和幾位夫人說笑,抬眼看到她便笑道:“我就知道會來尋我,這孩子啊,黏我黏得死緊。”
夫人們就笑起來。
舞陽坐在最上頭,臉龐顯然圓潤了,氣色也無比好,招手道:“孩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