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夜把捂在被子裏的頭抬起來，用口型說道：“養在虎嘯山，給那些死去的大將軍守靈。”
蕭莫寒微張著嘴，眼睛一眨，又一眨。
趙千夜不想看他這張人神共憤的臉，粗聲道：“扶我起來，提著我的包袱，去我住的主事院兒。”
郭浩連忙攙扶他起身，又將那躺在地上的包袱提在手裏，扶著他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蕭莫寒再度把眼睛移到手裏的紙張上，抿著唇，用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上彈了彈，無聲地笑了。
……
文蘭單膝跪在暗紅色波斯地毯上，眼目低垂，看著麵前那雙黑色蜀錦緞麵的鞋。
聽著上方傳來的涼薄的聲音：“你自去了王府，卻毫無建樹，枉費我救你出詔獄，不如讓你同各國的奸細一同處死！”
文蘭的手指扣進地毯裏，身子在瑟瑟發抖。
她隻有六歲時候的記憶，後似乎跟人走散，被拐子拐來原先的大庸國，幾經倒賣，被萬叒國的奸細所救，想把她訓練成他們的一員，無奈她生性膽小，智力低弱，卻又生得姣好，總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讓人憐惜，便還是留下她來，做個端茶倒水的丫頭。
後萬叒國亡國，京中的奸細也被連根拔出，入了詔獄。一個看起來完全不像奸細的奸細，便入了楊儒源的眼。
她被派去王府，給她的任務是，暗中觀察蕭莫然的一點一滴。那樣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她有什麼值得監視的呢？
她隻聽得懂一些簡單的吩咐，隻會回答是。
進了忠勇王府，這樣一個總是眨著一雙驚恐眼睛的，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丫頭，便隻是讓夫人派她給蕭莫寒傳話和送飯。
楊儒源是在五年前起疑的，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蕭莫然，才十一歲的小小少年，穿著一襲白衣，款款而行，那如暖陽春草的神韻，讓楊儒源如遭雷擊。
那儼然就是一個翻版的自己，可是他明明記得，跟錢如嵐情不自禁之後，哄騙她喝下了避子湯。
錢如嵐明知自己遲早嫁人，當然也不會讓自己懷孕，大婚之夜有些事能糊弄過去，若是懷孕在身，便是自毀前程。
楊儒源送密信約了錢如嵐在他們私會的明月山莊會麵，逼問錢如嵐蕭莫然到底是誰的種，錢如嵐賭咒發誓，即便她在成婚前跟他有過那麼一次，但蕭莫然確是蕭滄雨的兒子。
楊儒源便將文蘭從詔獄撈出來，在王府買丫頭的時候塞了進去，因為她實在是一個長得太不像奸細的奸細。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弄到蕭莫然的血，他要滴血驗親。
文蘭在王府就是個又怯懦又老實的三等丫頭，她甚至連楊儒源交代的任務都聽不懂，隻是膽戰心驚的活著，莫說取蕭莫然的血，便是看到蕭莫然，她都會躲起來。
被楊儒源狠狠打了十鞭子，看她連哭都不敢哭的樣子，最終還是放過她，讓她繼續潛藏在王府裏。
又過了幾年，楊儒源在鄉試後，見到了中了舉人的蕭莫然，那時他已十五歲，可謂是才華橫溢，更可謂是麵如冠玉翩然俊雅，他似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正巧蕭莫寒中毒回京，楊儒源又私會了錢如嵐，稱要跟蕭莫寒悔親，將楊千盈許給蕭莫然。若蕭莫然真個是他的骨血，錢如嵐是萬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但錢如嵐歡喜異常的應承了，徹底打消了楊儒源的疑慮。
今日忠勇王府發生的事太大，文蘭隻記得楊儒源說過，發生在蕭莫然身上的大事必須稟報，蕭莫然挨打了，而且幾乎死了，這對於文蘭來說就是非常大的事兒，因此立即出府，將這等重要的事報告給楊儒源。